没什么热闹可看了,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庄大兵则马不停蹄地赶往镇上,请刘医师来给乐君治伤。
庄家丰长长呼出一口气,喃喃自语:“三天时间,居然这么顺利,真是及时雨啊。”
其实 “献糖” 这步棋,他只有一半把握。若是小宝那边没成,他还得另想办法 —— 甚至动过在村里故意暴露白糖,假装让朱家抢走的念头。之前他给奶奶和大虎媳妇送糖,就是在为这步棋铺垫。
此刻放松下来,庄家丰才瘫坐在地上,轻轻按着还在猛跳的心脏。
刚才凭着一股冲劲和一口恶气,强撑着解决了麻烦,可亲眼见到血的画面,还在眼前不断闪现,让他脑子阵阵发胀。虽然早有心理准备 —— 在这个时代,阶级压迫、饥饿、山匪横行,早晚要面对见血、动手的局面.
可真到了这一步,他还是忍不住怀念以前写代码、和团队研究测试数据的日子。
“没受伤吧?” 四时走了过来,她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带着血渍的小手轻轻摸了摸庄家丰的头。
“没事,就是有点累。” 庄家丰勉强笑了笑 —— 刚才那一路狂奔,怕是这辈子加上上辈子跑得最快的一次。
“你小子,怎么做到的?” 庄老汉走过来,轻轻敲了敲庄家丰的脑袋,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上次你就说朱元丰可能会生病,这次他果然病重,这里面有你的功劳吧?你是怎么下的手?会不会被医师查出来?”
“他就是病了,不是中毒,所以查不出来。” 庄家丰笑了笑,解释道,“其实就是因为糖 —— 朱元丰本身有消渴病,我叫它糖尿病。平时少吃点糖还好,一旦吃多了,体内血糖升高,病情就会恶化。”
庄老汉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这么说,朱元丰得的是吃糖多了就会死的病?”
庄家丰点点头 —— 爷爷这话虽然直白,却没说错,他竟无法反驳。
另一边,回村的村民们还在议论纷纷:
“庄家那小丰可真厉害!我远远看着他拽住朱少爷的耳朵,一刀就戳穿了!”
“这孩子,怎么突然就不傻了?以前不是叫他‘三傻’吗?”
“你才知道啊!前些天我就觉得他正常了,说话利索,眼神也清明,一看将来就是能做大事的人!”
“你们说,会不会是掉幽沟之后好的?一个月前不是听说他掉沟里了吗?”
“也不对啊,二十天前他从李铁匠家出来,还疯疯癫癫的呢!”
“不管怎么说,庄家这是要起来了!一口气要了二十两银子,真拿到这笔钱,朱家短期内别想弄走他们家的地了!”
众说纷纭,没个定论,却都默认了庄家要崛起的事实。
没等多久,刘医师就到了。庄家丰赶紧上前打招呼,让他先给乐君诊治。一番检查后,刘医师的表情有些奇怪,秀兰顿时紧张起来:“刘医师,是不是伤得很重,不好治?”
刘医师摇摇头,解释道:“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养腿伤。这药膏涂七天,七天后不用再涂,注意别磕碰就行。小老儿给开个药方,补补气血,煮一次能喝三天,喝前记得加热。”
庄家丰愣了一下 ——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小老儿先给孩子做夹板固定。刚才大兵来找小老儿时,说有腿伤,小老儿就把药带来了,省得你们再跑一趟拿药。” 刘医师一边准备夹板,一边说道。
“刘医师,怎么听着,和我上次腿伤的治法一模一样啊?” 庄家丰忍不住问道。
刘医师瞪了他一眼:“说得好像小老儿只会这一招似的!没办法,你们兄弟俩伤的地方和程度都差不多,治法能不一样吗?”
“原来是这样,是我想多了,刘医师海涵。” 庄家丰连忙笑道 —— 确认乐君的伤不重,他就放心了。
谁知刘医师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坏笑说:“对了,你哥这情况,也能用双拐辅助走路。怎么样?要不要去小老儿店里买一副?现在有最新的四代拐,圆润无棱角,用着舒服,还能调节高度……”
看着刘医师一脸 “推销” 的样子,庄家丰忍不住笑了 —— 没想到这老头还挺 “皮”。 给乐君绑好夹板、涂好药,刘医师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才拿着诊金和药钱离开。庄大兵主动提出送他回去,顺便再确认下后续用药的细节。
“二娘,我回来之前,林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哥怎么会受伤的?” 终于有了空闲,庄家丰向静竹打听早上的事。
静竹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唉,早上你们走了之后没多久,朱茂和梁进才就带着人过来了。我们一看人多势众,赶紧把你之前做好的武器拿了出来。”
“他们一开始没直接动手,就站在外面嚷嚷,让我们交出你和乐君,说你们俩打伤了梁进才,要报仇。我们没敢动边上的弓,先退到了房子附近守着。”
“后来他们慢慢往前走,乐君这孩子,也是想跟你一样撑起家,就主动走过去和他们理论。结果没说几句就吵了起来,对方说乐君敢做不敢当,还说要先废了他一条腿,接着就突然拿棍棒动手,专门往乐君的腿上砸。”
“我们见状,赶紧拿武器还击,可没想到他们居然带了刀!幸亏四时姑娘反应快,冲上去砍伤了那几个拿刀的人;大虎也跑到边上,拿起近处的弓射了几箭,放倒两个人后,对方的气势才弱了下来。当时场面太乱,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乐君拽了回来。没过多久,你就赶回来了。”
“我明白了。” 庄家丰点点头 —— 还好大家都没受重伤,乐君的伤也不算严重。但经此一事,他也意识到,必须准备些更厉害的武器才行。
与此同时,朱家大宅里,朱元丰正躺在厅堂那张典雅气派、形态庄重的罗汉床上,大口喘着粗气,身下垫着厚厚的绫罗被褥。从县城回春堂请来的王医师,正坐在床边给他诊脉。
“恶心呕吐,腹痛,心跳加速,脉搏加快,昏昏欲睡,口干舌燥,面红,呼吸有异味……” 王医师皱着眉,一边记录症状一边问道,“依然是消渴病症状,但是不知为何身体急转直下?”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朱二爷朱元康,郑重提醒:“之前告知贵府,一饮酒,二房事,三咸食和面食,可否慎之?不如此者,纵有金丹亦不可救。”
朱元康连忙点头:“医师放心!酒和房事肯定都忌了,我嫂子已经把我哥的几房小妾都关在后院,不让他们见面。饮食上也没吃过面食,盐放得极少 —— 我每次尝我哥的饭菜,都觉得淡得难以下咽。”
说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块冰糖:“对了,我哥最近特别喜欢吃这个,就是冰糖。这东西能吃吗?会不会是吃这个把病吃重了?”
“之前有人送了将近二两冰糖,我哥都吃完了。后来他打听着百味轩有卖,又花重金买了些。现在他对别的食物都没胃口,就喜欢把这冰糖含在嘴里吃。”
“糖?” 王医师拿起冰糖看了看,又尝了尝,沉吟道,“确实是好糖,也没有毒性。这个,医书上未曾提到此物,不过糖,也只是寻常零嘴,应该与此病无关。”
既然医师这么说,朱元康就没再追问冰糖的事。
王医师想了想问:“二爷,您刚才提到,朱夫人把小妾都关了,她自己可曾...?”
“额...”朱元康愣了愣,“我,也不知道啊。”
“好难受……” 这时,床上的朱元丰发出一声呻吟,缓缓醒了过来。
“大哥,你醒了?你刚才突然晕厥,现在感觉怎么样?” 朱元康赶紧凑上前问道。
朱元丰喘着粗气,虚弱地说:“嘴里好苦,二弟,给我拿块糖来。”
“哎,来了来了!” 朱元康连忙递过一块冰糖 —— 既然医师说糖没事,大哥爱吃,就先顺着他的心意吧。
王医师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出声阻拦 —— 既然不是医书上的禁忌之物,应该无碍。
外厅里,朱元丰的媳妇正焦急地等待消息,朱茂也捂着耳朵匆匆赶了回来。没过多久,连拄着拐杖都走不稳的朱老爷子,也被下人搀扶着过来了,所有人都在等医师的诊断结果。
“茂儿,你这耳朵怎么了?” 朱夫人看到儿子耳朵上的包扎,吓了一跳,语气瞬间变得尖锐。
朱茂委屈地说:“娘,我的耳朵被庄家丰捅穿了!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那个溅小子,天杀的敢伤我的儿!” 朱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
就在这时,王医师从内厅走了出来。众人立刻围了上去:“医师,怎么样了?”
“各位稍安勿躁。” 王医师安抚道,“刚才已经喂他服了药,现在又睡下了,具体情况还得再观察。”
朱元丰的媳妇急忙问道:“医师,我家老爷这病,真的没办法治好吗?”
“自古以来,消渴病就只能靠养,没有根治的办法。” 王医师摇摇头,意有所指的再次强调,“还请夫人谨记我之前说的禁忌,万万不可大意。”
“多谢医师。” 朱夫人点点头,又指着朱茂说,“对了医师,还请您给我家茂儿看看耳朵,他这伤也不轻。”
朱茂的耳朵是贯通伤,王医师处理起来并不麻烦,很快就上好药、包扎好了。
朱元康指挥下人:“来人,给王医师拿诊金!送医师回县城!”
“多谢二爷。” 王医师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暗自高兴,坐上马车离开了。
等其他人都走后,朱元康才对朱夫人说:“嫂子,这庄家有点邪门啊。一开始梁管家传他们家的谣言,结果反倒是咱们自己受了损失;大哥想弄个孩子来威胁一下,也一直没弄成;他们家的禾苗被毁了,也没见他们乱了阵脚;现在明着对上了,茂儿还受了伤,偏偏这个时候大哥又病得这么重…… 太邪门了。”
朱夫人咬着牙,眼神凶狠:“我不管他邪不邪门!敢伤我的茂儿,我绝不会放过他们!去找人回来,明日就去灭了他们家。”
朱元康见劝不动她,只能默默退下。
另一边,梁进才家。
“爹,咱们现在怎么办?朱老爷要是倒了,咱们以后靠谁啊?” 梁进才的伤也包扎好了 —— 刚才庄大兵送刘医师回去的路上,正好遇上梁进才家请的人,就顺便请刘医师一起给梁进才处理了伤口。
“放心吧,蠢货!” 梁宝召坐在榻上喝着茶,一脸镇定,“就算老爷倒了,还有夫人和二爷在,咱们接着伺候朱家就是。”
“那夫人和二爷,咱们该听谁的啊?” 梁进才还是没底。
“所以说你是蠢货!” 梁宝召瞪了他一眼,“现在当然是听夫人的 —— 虽然夫人和二爷都没什么本事,但夫人那边有大少爷,在县里当县尉;二少爷哪天回来,也肯定是站在夫人这边的。”
他又指着梁进才的鼻子骂道:“还有你!想借刀杀人,都不知道借全套,哪有借刀的人还亲自在场的?真是气死我了!你还没什么本事呢,就敢借主子的名头行事,就不怕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是是是,爹教训得是。” 梁进才连忙低头认错,不敢再多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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