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最后四个字的时候，晏弦终面色一变：“……你如何得知。”
“不止神要历劫，”江谕舟站起来，“那你呢，轮回之神搞的世间大乱，曾与她合力平复世间生死送各位入往生极乐的司掌生死之尊，神界抢不到生死的权限就打鬼界主意，于是你为了躲避神界各种理由时不时的骚扰盘查，留下一个空壳就遁来了人界……我说的对吗？”
“都对。”晏弦终微笑，“那么，我是哪里露了馅，还是你们龙族已经开始查鬼界了？”
“原本只是有个猜想，因为你确实藏的很好……取代了原先的，这个出生就被夺了生机的小孩……”江谕舟缓缓开始说，“我边讲，我们边把小齐带到厢房休息。”
“我听着呢。”齐传铮开口，“你厉害。”
江谕舟就开始讲。
还是轮回大乱搞出来的隐祸。
晏弦终一出生，生机就被轮回之神随随便便挪去给了旁人。
什么有违天道，他们就是天道。
东岳大帝掌生死，早就发现逐光之征后，世间生死有乱，一直在追查。
他本就想身入人界。于是，他代替这个孩子，成了晏弦终。
不过由于这小孩承载不了东岳大帝的魂灵，小时候还真有些傻。
上天恒宗之后，第一眼，他就认出了楚云天。
他对这人印象太深刻了，心说冤家路窄怎么又是楚云天，回回在阎王面前逆轮回重开，一重开他就得跟着收拾生死簿。
于是他看见了从前的几辈子。
第三世灭宗之后，晏弦终本不该再来这一世，但是现在什么都乱了，他没办法，已经被神界逼的上了让原轮回之神复位这条贼船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有他的属下知晓他跑来人界历劫了。
十余年，他知晓不能总这样偷偷摸摸的，于是安排属下进天恒宗、进情报处，而自己也考了进去。
这些是龙族查出来的。
那么龙族为什么要查晏弦终、查鬼界？
原先是沈圜继位后，鬼界没有上巫界，沈圜觉得新界主继位他们不至于形式都不走一下、何况他记得自己往上数三代都没和鬼界结过仇，于是秘机阁与既往楼合作，同查鬼界。
而楚云天他们四辈子，都巧妙的避开了鬼界。
龙族此刻才确认，鬼界就是有问题。
江谕舟意识到晏弦终有问题，其实从澹海就注意到了。
为什么这种出面外交之事知风不带嵇揽琛？
为什么澹海之战，晏弦终就笃定楚云天能把齐传铮找回来所以放他去？
为什么寒涧不在人界也不在鬼界，他们天恒宗能寻过去？
为什么朝露阁，晏弦终明明受了伤，后面却还能起来帮忙？
为什么擎山柱断，瀛洲地界八百里、生民均无恙？
……因为知风瞒的比他知道的多，天恒宗招人入门早把人十八辈子查了个遍，尤其是甲等弟子。
……因为他知道，就算楚云天没有带回齐传铮，也能重开，所以去赌吧，天道不会让齐传铮随随便便死了的。
就像第一世齐传铮自尽才身死道消，就像第二世楚云天三箭弄死齐传铮才终结一切，就像第三世没有楚云天之后齐传铮避世祈福直到寿终正寝坐化都化险为夷。
并非齐传铮修不死道，而是天道需要齐传铮。
……因为有鬼界的人，开一个鬼道轻轻松松，所以只要晏弦终悄悄搭一个通路，他们就能找过去，带回楚云天。
那么多次在山门守夜，真的只是查问外来者吗？
他是在放空，魂回鬼界理事、听下属汇报。
若是在山门他不确定会不会被发现，只有守夜，他在山门范围外，禁制查探不到他。
……因为他就算受了伤，魂体伤不到。
谁说晏弦终不会理事，他纯装的。
……因为晏弦终开权限逆转生死，将寿元未尽之人，带回瀛洲。
让楚云天赢这一次。
鬼界要罚就罚他。
龙族一直在注意他，更是借着合作、借着与销骨楼共事，接近他。
仅修剑术便登峰造极的，能是什么等闲之人。
齐传铮听完感觉脑子要炸了：“楚云天知道吗？”
“不知道。”晏弦终摇头，“你以为嵇揽琛手里就没点身份。我查他查许久了。藏的比你都严。”
“宗主全知道？？”齐传铮感觉这个天恒宗真是热闹非凡。
“全知道。他是宗主。”晏弦终承认的大大方方，“都是看神界不爽想送你复位还世间一个正道的，大家目的一样。所以，你不止你自己和楚云天在奔跑，你明白吗？”
齐传铮什么都没说，只是抱了抱晏弦终。
“你自己先歇着，我们说事。”江谕舟把人拉走了，“有事传音。”
俩人走后，齐传铮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生死，轮回，转生……”
他边解开衣服洗澡，边想着这些交错的线索。
楚云天那么聪明，问他他一定什么都知道。
……但是，如果没有他呢？
齐传铮就是要学着，靠自己。
“去销生楼之前，去见知风。”
他如此告诉自己。
其实齐传铮在透过水汽看自己。
看自己错落的伤痕，仿佛有了如同楚云天一样的印记。
哪有修士不受伤的，谁脱了衣服不是满身粗糙又此起彼伏的疤痕。
扭曲而盘节，深深浅浅，仿佛在重新铸造他们。
他很想楚云天。
酒劲没完全下去，他也懒得再消，就站在自上而下的水雾中、抬起手，接过竹管淌下的热流。
这种引水的竹管堪称是近几十年最伟大的创造。它让生民都可以用流动的水，可以冲洗自己。
像既往楼这种地方，更是早就安置了能自热的石头，可以供给洁净的热水、还能喝的健康。
其实齐传铮越想楚云天越感觉压不住火。
他会想起楚云天交叠的双腿、被他压着亲时不自觉搂住他的双臂、还有颈间暴露心跳的涌动。
每次楚云天被他亲的紧张的时候，就会环住他脖颈、抓他肩上或背上衣服绞在手中，仿佛一定要抓些什么；若是束袖会露出一截手腕、骨突明晃晃的极是好看、若是广袖会滑落一段小臂，盛在袍袖里像那清秀的脸一样勾人。
他抓住了自己。
齐传铮急速的喘息着，告诉自己，没人知道。
他自己撑住了墙。
“楚云天……”齐传铮感觉自己闭上眼都是他那张漂亮的脸，是他笑语盈盈口齿生香的唤自己“小齐”，是他难受时会绷着腿抱着自己蹭啊蹭……
不能想。
他忍不了。
齐传铮深刻的意识到自己酒劲上来在做什么。
他动俩下又自己解酒劲，到底不想让人看笑话。
他第一次睡醒了洗被子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宋子吟和他开玩笑，问他会喜欢什么样的人，他想了想，说如果一定要说，他喜欢漂亮的、优秀的、让他能起征服感去跟着人往前走的。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会见到楚云天。
他只是在梦里，按自己想的，勾勒出一个白衣蹁跹的影子。
那个人应该是倾发如墨、身量颀长、袍袖在风中簌簌抖动。
他看不清那人面庞。也不知那人是男是女。
只是那一瞬间，齐传铮有了心跳错拍的感觉。
好像那个人在跨越什么界限，去带着什么走向哪里。
此后很多年他再没这种感觉。
直到见到楚云天。
他梦里的那个身影再度浮现，并且，有了脸。
宋子吟知道他说水打了只是借口，因为自己几年前也是有天睡醒了洗被子。
他早就和齐传铮说过这些。
再加上齐传铮早就看了不知道多少画本子。
……齐传铮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他抓着楚云天的手做过同样的事。
他们手背相扣、十指交叠。
齐传铮闭上眼，咬住嘴唇。
这澡洗的有够久的。
像他们去朝露阁之前，那天晚上，自己问楚云天，到底喜欢师兄还是喜欢他。
同样的事。
同样在浴间。
一切时间重叠。
齐传铮颤抖着，慢慢蹲下身。
竹管冲走手上的黏腻，他逼着自己，清醒点吧，要干正事。
他是真佩服楚云天，忙成那样还有条不紊心性坚定一丝不苟，要不人能当副宗主呢。
他忽然想，自己要不要唤来繁逾看看？
楚云天说过，“繁逾，见他如我，听他所用。”
在巫界的时候，他就用过繁逾，还特意把血迹洗干净送回去。
他握住那柄弓，仿佛看见他与楚云天并肩作战。
“灵弩，弦开！”
“述心，刃来！”
那是齐传铮此后几十年都不会忘却的回忆。
齐传铮到底没再继续胡思乱想，敛了心神回床上歇息。
他还是睡不着。
翻了个身，他听见有人敲门：“齐传铮。”
“晏弦终？”齐传铮站起来，“你今晚不回明镜台？”
晏弦终摇头：“来和你说你探查的线索。还有嵇揽琛。”
“嵇揽琛？”齐传铮讶异，“你们对出来了？”
“差不多吧。”晏弦终走进屋坐下，抬手开了结界，“是这样的……”
——————
骨醉宫，销生楼。
“老大，你说你那么在意那个齐传铮干嘛。”
沈歉手中转着筹码，替在场的人提了他们都想问的问题。
“把你们聚一起不容易，”萧执玉笑着摇头，“问题别浪费在他身上。”
“要我说，”从敛默架着腿，“你倾向的太明显了。”
“不然呢？”萧执玉反问，“我打人界主宫主意？陆桓比我还浑，我可不想和他对上。”
“你是打不过徐行听吧，”司灵轻面无表情的拆台，“你行不行啊你，不行滚下来我们换执卷人。”
“换了你们天天搁这枯守，我去外面逍遥自在，”萧执玉摊手，“谁要干这个执卷人，我现在就把权限给你们。”
“啧。”喻致枭屈起指节敲了敲桌子，“那你权限给我。你不干我干。”
“有事两肋插刀没事插上两刀，”明栝抱臂，“大家真是好同僚。”
“过奖。”佘无咫放下茶杯，“你们到底聊不聊正事。”
“神界打魔界不是小事，”秦凭光揉着太阳穴，“瞒也瞒不了多久，不出半年就得天下皆知。我们现在有没有动作都会被注意到，销骨楼、既往楼、秘机阁、朝露阁、人界主宫……全盯着我们。所以，我们到底是去转移给梦寐山庄，还是继续演？”
“梦寐山庄不能合作。”萧执玉摇头，“他们的目标是天恒宗。知风那个老东西会藏拙，我们和梦寐山庄绑一条贼船的话，天恒宗真的想打会连我们一起，得不偿失。你真当天恒宗就剩那点子人、天天苟在蓬山一碰就伤啊？擎山柱断都能稳下来，知风他就是装的，他憋了个大的藏着呢。”
“而且天恒宗的合作者是龙族，”从敛默接话，“龙族是妖界半壁江山，龙族要发话，只有凤民、鸾山那一脉能和他们叫板。神界不打魔界还没这么棘手，妖界魔界混战就让他们打去呗。”
“神界为什么要帮妖界？”侯彦平开口，“这是最大的问题。”
“所以我把你们聚一起开会。”萧执玉斜斜靠着椅子，“我们要不要继续和神界合作，同舟共济还是阳奉阴违，上秉宫主还是私下行事，我们要给自己准备退路。”
销生楼到底还是属于骨醉宫，萧执玉也到底还是低云世藏和磨镜帝师一头。
伴君如伴虎，在销生楼干事，他天天是脑袋别身上随时准备听骂。
所以萧执玉其实也想自立门户。
但是和梦寐山庄合作，意味着他脱离骨醉宫的资源、自行谋事。
……他还是在意大宗门能给他的。
——————
作者碎碎念（不爱看跳章）：
额我写的很抽象很隐晦了这小子喝点酒借着洗澡劲儿上来了搁那想着自己爱人然后额自渎嗯。希望能过审吧。
都自己的人了惦记一下怎么了……
然后我放点小剧场，放完进那什么销生楼灌萧执玉。我保证他和萧执玉只是宿敌。
沈歉他们我前面写过，销生楼的，算客串。
感谢观看。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我即主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