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天不在，齐传铮连课都上的索然无味。
“花儿流着泪会枯萎虽然美时光悄然飞逝抹去了香味……”他百无聊赖的趴在桌上。
“齐传铮你又上课睡觉！”英语老师一个粉笔头扔过来，“后面站着去！”
齐传铮无所谓的站起来，他都习惯了，站后面反而有种就该是他一个人的感觉。
下午的时候卷子批出来了，楚云天满分1050考了1048,两分扣在语文作文；齐传铮1022，到底字丑。
他看着楚云天的答题卡，惊叹道：
“他到底练的什么字这么好看。”
“赵孟頫行书。”晏弦终在和宋子吟互相拼答案，“这题为什么c？”
“为什么不是c？”宋子吟凑过去，“你化合价错了。”
“你俩多少，”齐传铮转过去，“1029？1036？”
“正常能考1030已经等于满分了，谁作文不扣点分，”晏弦终转笔，“楚云天那个不算。他是真的挑不出一点能扣的。我是时间实在太紧写潦草了点，不然能上1035。”
看得出来这次考试时间紧了，连楚云天都写的飘。
“你别担心楚云天了，”宋子吟提醒他，“你先担忧担忧你那个检讨带来的炸裂效果吧。”
这倒是。齐传铮那个检讨因为用词太过于文明，沈老师把他拎去一阵谈话。
“楚云天不在，我突然觉得上学像坐牢了。”齐传铮说的特真诚，“晏弦终，要不下节课我和你坐吧。”
“如果不能撩拨楚云天，我也觉得无聊。”晏弦终和他面对面叹气。宋子吟听的无语：“他是一天不在学校不是死了，你们俩能不能不要像哭丧。一个个跟死了老公的寡夫似的。”
“可是现在不知道他什么情况啊，”晏弦终还是叹气，“我们要不要把他照片摆出来，权当他在。”
齐传铮就去搜楚云天的桌洞想证明一下他存在，居然还真有发现：“他学生卡怎么没带？哦对，他走读，出门刷走读证就行。”
“我看看，”晏弦终伸手接了，“他学生卡和饭卡放一起的？”
齐传铮就自作主张给他拆了，结果中间居然夹了张纸。
楚云天显然学生卡和饭卡放一起是好刷，反正出校门也用不着；但齐传铮记得往常中午一起吃饭他俩卡不是一起的，毕竟谁会把饭卡揣起来，不都是和水卡一样就那么塞外套口袋。
而展开那个纸，居然是一张欠条。
“……楚云天欠他爸四十万？”晏弦终看的难以置信，“没写反？”
能被他夹卡里随身带着，这条子还挺重要，比他出门条都重要。
“我去……”齐传铮看着楚云天清秀飘逸的签名，“得告诉沈老师。”
“你们俩就这么把人卡拆了，”宋子吟敲桌子，“楚云天回来不揍你们？”
“他回来揍我我认……怎么还有个字条？”齐传铮翻过学生卡，“粘着的？”
“拆都拆了，打开看看。”晏弦终鼓动他，“总不可能又来个四十万吧。”
宋子吟放弃再劝，看着齐传铮拆了那个字条。
“我去，”齐传铮看完字条，“这波他跳预言家啊……”
随着他把字条递出来，晏弦终看的也惊了：“他不会……会未卜先知吧……”
“致小齐，或沈老师：”
“他居然知道会拆他卡的首当其冲是你，”晏弦终拍齐传铮肩，“反正我不会想到随便拆他东西。”
“会拆我学生卡的，除了你，只有沈老师了。”
“你们会在什么时候发现它呢？也许是某一天，我突然就没去上学，你们需要帮我拿东西吧。”
“不用担忧我。在看到字条后，带着欠条和卡旁边的u盘，去警署，也许我会在那里、也许不在，但无论我在哪里，那张欠条与u盘就是我为自己留的后路，拿着它，你们一定可以找到我。”
“我相信你们知道如何去做。”
“我也相信你们，会选择帮我。”
“楚云天。”
“他什么都猜到了……”
齐传铮感觉一阵轰雷劈过全身。
“也就是说，无论他被绑架、被他爸带走、跟他爸闹到警署……”晏弦终翻来覆去看着那张字条，“他算准了我们会有人拆他学生卡，算准了我们会救他！”
“即使不是这一次，”齐传铮抬头，“也会有下一次！”
“去找沈老师。”晏弦终当机立断站起来，“宋子吟，老师上课问我们在哪里就说我们去找班主任有事了。”
“好。”宋子吟点头，“你们去吧。”
齐传铮在他卡套旁边没找到u盘，晏弦终看了一会，忽然拿过卡套，掰下了挂钩。
——那是一个usb借口。
那是楚云天留给他们的u盘！
楚云天连不止一个齐传铮都算到了，没有晏弦终鼓动、他不会拆学生卡；只有一个齐传铮的话，不会知道他挂扣就是u盘。
“我见过他u盘，”晏弦终沉声，“所以我认得。”
俩人揣上东西便去往沈老师办公室，无论楚云天是真的被带走了还是身在何处，有了这东西，也许足以救他的命。
——————
警署。
楚云天在听自己的心跳判断时间。
他的心跳是七十五到九十次一分钟，他数着一分钟又一分钟，六十分钟便是又一小时过去。
对于被绑架过的他来说，警署至少没人打他、也没人把他往毒虫水坑里扔。
在椅子上坐着而已。
他怕黑，但他可以表现的面不改色，他不会让楚君泽发现他有弱点。
在他的判断中，齐传铮应该会预计周三发现字条，而对sa的拘役不能超过七十二小时，所以他等得起。
想阴他？想对他耍花招？那可真是开大玩笑。
就是不晓得如果祝斐玉和楚云嫣知道会如何。
楚云嫣最近在境外巡演，祝斐玉最近有任务，都不一定看消息。
楚云天想着自己这些年，神色冰冷。
按理说离婚了，楚云天和楚云嫣抚养权就该转祝斐玉名下；但楚君泽不知道抽什么风，愣是没有放楚云天的抚养权。
他不签放弃，即使强制判给祝斐玉，他也有理由来骚扰楚云天。
祝斐玉在他和楚云嫣初中起，便把他俩扔去住宿、工作重心从境内转到了境外，因为她原本的各项任务就在境外，她不可能一直待在境内。
楚君泽就是抓住祝斐玉会不在境内，要么她放弃工作，要么她放弃楚云天。
放弃工作自然是最不可能的，她供职陆军三战队司令部，如若调动会影响甚广；那么只能放弃楚云天，因为楚云嫣是她抱养的孩子，只有楚云天和她有血缘关系，这也是为什么楚君泽会要楚云天。
她要离婚的时候，律师就直言抚养权的优势不在她，楚君泽也完全可以狡辩说只是管教孩子不是家暴；这个定义本就灰色而模糊，尤其男孩子小时候皮闹，哪有不管的。
而且军婚的判离何其复杂，楚君泽还能拿出大把证据说是她没尽到母亲的责任、带着楚云天和楚云嫣的是他。
无论从什么角度下手，这事都不好办。
但祝斐玉心意已决。
她不能接受楚云天在暴力的环境中长大，不能接受楚君泽抽烟怕他教坏楚云天，也不能接受楚云嫣一个女孩子，楚君泽天天不避着她、她洗澡还非要进卫生间说自己上厕所。
让楚云天和楚云嫣生活在一起她还能接受，俩孩子没有血缘关系，以后就是告诉她说在一起了她都认；但让楚君泽和楚云嫣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祝斐玉不敢想。
因此她思考了一两个月，在警署联系她她说出事了，匆匆赶回境内去医院后楚云嫣哭着说楚君泽半夜进她房间的时候终于爆发。
如果不是楚云天听到动静给了楚君泽一板凳，如果不是邻居报警，祝斐玉赶回去就不是签楚云天的病危通知书、而是直接领人。
邻居在楚云天冲去踹门的时候就听到了动静，之后在阳台上开着手机录音听了一会发现是真打起来了不是管孩子、还伴随着楚云嫣哭喊着说“你半夜进我房间这本来就不对，我十一岁了！”，夫妻俩面面相觑终于选择报警。
饶是警署十分钟之内就赶到了，破门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祝斐玉在技侦的录像、摄影，邻居的录像和楚云嫣的讲述里拼出了事情的后续。
他们进屋的时候从客厅到厨房满地拖拽的血迹，楚云嫣头发上全是血、几乎是爬过来开门的，因为她的腿被楚君泽一壶开水烫翻了皮肉；而楚云天已经被楚君泽拽到了厨房，楚君泽半边脑袋凹下去、肩上插着半截椅子腿，楚云天被生生扭过双手几乎是要掰断、他们破门的时候楚君泽恰好一刀落下。
那是剁排骨的刀，它几乎削断了楚云天半截腰。
就差那么一丝之差，只要砍到神经，楚云天就算救回来也是截瘫。
这要是不离婚，祝斐玉别说是不是一个母亲，她都不是人。
那之后祝斐玉在境内一直待到下一个新年，安顿好离婚、搬家、养好楚云天和楚云嫣的伤，想想到底不放心，于是楚云嫣住宿、她带着楚云天出了境，想着他上初中了再回来。
然后，不到十岁的楚云天，差点被劫匪虐杀。
祝斐玉不敢再让他出事，回境内后给他也申请了学校；但楚云天显然没办法和同龄的小朋友好好相处，于是折腾到初二、楚云嫣要升学考，兜兜转转他们还是住家，只是变成了两个孩子相依为命。
祝斐玉把他们带着不是，不带也不是。
于是在楚云天中考之前，祝斐玉第一次动用了自己的权限。
如果他能考进联合组织附属高中，无论在哪个，他们会安排与她相识的人，看着楚云天。
这是她任职二十年唯一一次动用自己的私心安排人。
楚云天说要考一高中的时候她还吓了一跳，在她看不见的那些日子，他已经慢慢长的她都猜不出他的想法。
就像这一次。
祝斐玉绝对不会猜到楚云天如何自己谋划、布局、拿证据，等待着楚君泽绝境而走的一天。
只需要一次。
他要摆脱楚君泽，也要让老禽兽不能再去打扰祝斐玉和楚云嫣。
楚云嫣成年后按理说抚养义务已经结束，她也自己考去了艺术学院远走高飞；架不住楚君泽只要想、查她行程根本不是问题。楚云天不想看她再恐惧、难过，于是拦在了她面前，说姐，我来吧。
那个新年，楚云嫣和朋友开心的打着电话，楚云天拿起钥匙出门说朋友找、晚上回来吃饭，楚云嫣不疑有他。
……他哪是真的去找谁。
那是他计划的第一步。
直到今日。
要把一个讼棍送进去，难如登天。
但楚云天想，还有他拼死拼活刷成绩难吗，他能就剩一年自己把自己从中考一百多分提到满分，他就能想出一套堪称完备的计划。
……于是，有了今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楚云天，有人找。”
女警来开门的时候楚云天抬头看了一眼。
他走出房间，走廊尽头逆着光转过身的，让他恍惚以为自己去了天堂。
……是幻觉吧。
看见这些在风中扬起衣摆、笑着走来的人。
是错觉吧。
沈老师，齐传铮，晏弦终。
……还有，祝斐玉，楚云嫣。
他生命中为数不多认识的人，浅淡的关系里为数不多在意的人。
老师，爱人，兄弟。
家人。
楚云天忽然有些眩晕。
他看见那些影子朝他冲了过来，焦急的呼喊着他的名字。
……为什么齐传铮是爱人？
楚云天呼吸忽然有些急促。
他们披着金光，他们仿佛不绊不羁的神明。
……那自己一定是要死了。
要死了才会看见他们都聚到了一起。
楚云天笑着，缓缓闭上眼，放任自己坠入轻柔的呼吸。
天幕之下，生歌悲壮。
我说，我会放手，离开这里。
……而你拉住我。
你呼唤我的名字，你让我回来，你让我不要走远，不要虚无缥缈。
你说什么？
——你说，你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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