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雷提出的问题,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是啊,战略再好,如果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那也是白搭。
日军近万人的“铁壁合围”,可不是纸糊的灯笼。
从地图上看,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全都是日军密密麻麻的进攻箭头,各部队之间相隔不过十几里,互相都能提供炮火支援。
别说几千人的大部队,就算是一只苍蝇,想悄无声息地飞出去,都难。
指挥部里的气氛,又一次变得凝重起来。
李逍遥却笑了。
他走到地图前,拿起铅笔,在地图的东侧和西侧,分别画了一个圈。
“鬼子的包围圈,看似天衣无缝,但兵力越多,摊子铺得越大,他的破绽也就越多。”
他指着东侧的那个圈。
“这里,是平定县方向过来的日军,是这次扫荡的主力之一,装备好,兵力足,攻击性也最强。”
然后,他又指向西侧的那个圈。
“这里,是寿阳方向过来的伪军和一个协防的日军中队,兵力最弱,士气也最差。”
他的视线扫过众人。
“如果你们是日军指挥官渡边,你们觉得,我们会从哪里突围?”
“肯定是西边!”
丁伟想也不想就说道。
“柿子要挑软的捏,这是人之常情。从伪军的防线撕开一个口子,伤亡最小,也最容易成功。”
“没错。”
李逍遥点点头。
“渡边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一定会在西边,布置下他的预备队,张开口袋,等着我们一头撞进去。”
“那东边呢?”
赵刚若有所思地问。
“东边,是他最强大的矛头。”
李逍遥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绝不会想到,我们会用鸡蛋去碰他这块最硬的石头。”
“人的思维,总有惯性。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抬起头,看向孔捷。
“老孔!”
“到!”
孔捷立刻站直了身体。
“我给你一个任务,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
李逍遥的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你带着你的三营,去西边,去鬼子和伪军的结合部,给我狠狠地打!”
“什么?”
孔捷一愣。
不光是他,所有人都愣住了。
明明知道西边是陷阱,为什么还要往里钻?
“佯攻!”
李逍遥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要你用尽一切办法,闹出最大的动静!枪声要密,爆炸声要响,要摆出一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从西边杀出一条血路的架势!”
“要把所有小鬼子的注意力,都给老子死死地吸引到西边去!”
孔...捷瞬间就明白了李逍遥的意图。
这是拿他三营当诱饵,去吸引日军的全部火力,为主力部队的真正突围,创造机会。
这个任务,说是九死一生,都算是轻的。
三营一个营的兵力,要去硬撼日军重兵把守的预设阵地,还要面对敌人随时可能包抄过来的预备队。
稍有不慎,就是全营覆没的下场。
孔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没有丝毫犹豫,只是沉声问道:“团长,我需要打多久?”
“打到后半夜,听到我们这边三声炮响,你们就立刻脱离战斗,化整为零,钻进山里,跟我们预留的地方部队汇合。”
李逍遥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信任。
“老孔,记住,你的任务是演戏,不是拼命。一触即退,绝不恋战。要打出我们想突围的急切,又要打出我们实力不济的窘迫。”
“要让鬼子觉得,他们再加把劲,就能把你们这支‘主力’给彻底包了饺子!”
“我明白了。”
孔捷重重地点头,随即转身,对着三营的几个连长吼道:“都听到了吗?跟我走!”
没有一句废话,没有一丝迟疑。
孔捷带着他的部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指挥部。
看着他们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指挥部里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一种沉甸甸的压力。
他们清楚,接下来几个小时,孔捷和他的三营,将用生命和鲜血,为大部队的生死存亡,唱一出惊心动魄的大戏。
“其余人!”
李逍遥的声音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李云龙的一营,丁伟的二营,王雷的警卫连,还有炮兵排!所有人,带上三天的干粮和足够一个基数的弹药,轻装简行!”
“我们的目标,东边!日军防线最硬的地方!”
夜,深了。
寒风在山谷里呼啸,刮在人脸上,像刀子一样。
晋西北的群山,在夜幕下像一头头蛰伏的巨兽,沉默而狰狞。
西边方向,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枪炮声。
“哒哒哒哒……”
密集的机枪声,撕裂了夜的宁静。
“轰!轰隆!”
手榴弹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响起,一团团火光在远处的山谷间腾起,将半边天都映成了红色。
孔捷的三营,打响了!
他们就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地捅向了日伪军的结合部。
战斗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三营的战士们,按照孔捷的命令,几乎把所有的家当都亮了出来。
十几挺机枪摆成一个扇面,不要钱似的往前泼洒着子弹。
一箱箱手榴弹,被战士们拧开盖,成捆地扔向敌人的阵地。
那架势,完全是一副豁出命去,要在这里打开一个缺口的疯狂模样。
驻守在西线的日军指挥官,是一名叫做黑田的少佐。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猛攻吓了一跳。
“八嘎!支那军的主力,果然从这里突围了!”
黑田举着望远镜,看着远处那片被火光照亮的阵地,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一切,都在渡边司令官的预料之中。
这些愚蠢的土八路,果然选择了最容易啃的骨头。
“命令!前沿部队顶住!给我死死地拖住他们!”
“命令!炮兵小队,对着支那军的冲锋路线,进行火力覆盖!”
“给预备队发电!告诉他们,鱼儿已经上钩了!让他们立刻从两翼包抄,关门打狗!”
黑田少佐兴奋地下达着一道道命令。
在他看来,胜利已经唾手可得。
他仿佛已经看到,这股八路军的主力,在他的铁钳合围之下,被碾得粉碎。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该如何向上级撰写一份漂亮的捷报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把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兵力,都调往西线战场的时候。
在寂静的东线。
一支庞大的队伍,正像幽灵一样,在黑暗的山路上,悄无声息地穿行。
李逍遥亲自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身后,是李云龙、丁伟、王雷,以及近三千名独立团的精锐。
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喘息声和脚踩在碎石上的轻微声响。
这条路,是李逍遥白天亲自侦察过的,一条只有砍柴的樵夫才会走的悬崖小道。
左边是陡峭的山壁,右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战士们一个跟着一个,手拉着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不时有战士脚下打滑,险些坠下悬崖,幸好被身边的战友死死拉住。
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能清晰地听到远处西边传来的激烈枪炮声,那声音像一记记重锤,敲打着他们的心脏。
他们知道,那是三营的弟兄们,在用生命为他们争取时间。
“快!再快一点!”
李逍遥压低了声音,催促着队伍。
队伍行进的速度,提到了极限。
终于,在后半夜,当他们翻过最后一座山头时,眼前豁然开朗。
山下的平原,在依稀的星光下,现出了模糊的轮廓。
他们,成功了!
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日军最引以为傲的钢铁防线上,撕开了一道口子,跳出了这个巨大的包围圈!
李逍遥举起望远镜,看向远处西边山谷里还在不断闪烁的火光。
三声沉闷的炮响,从他身后的炮兵阵地传来,飞向夜空。
这是给孔捷的信号。
“告诉孔捷,戏唱得不错。”
李逍遥放下望远镜,转头对身边的王雷说道。
“现在,轮到我们登台了。”
他摊开地图,借着警卫员用手拢住的微弱手电光,冰冷的视线,锁定在了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小点上。
那是一个叫做“高家坡”的地方,是日军从阳泉向扫荡部队输送给养的一条必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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