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战事,随着匈蛮使团的到来,暂时落下帷幕。边境的狼烟逐渐消散,紧绷多日的弓弦终于得以放松,将士们紧绷的神经也终于能够稍作舒缓。在这难得的和平间隙,云逸终于迎来一段清闲时光。
连续几日,云逸难得地享受着清静。没有了战鼓的轰鸣,没有了军情的急报,就连日常训练也暂时中止。除了每天要与体内那股桀骜不驯的真气周旋,他主要的任务便是调养之前在战场上留下的伤势。
整个军营都处于难得的休整状态,除了必要的轮值巡逻,平日里热火朝天的操练场也安静下来。
得益于军医精心调配的草药和他自身浑厚真气的滋养,云逸身上的伤势已好得差不多了。
不过,最让他心情愉悦的,还要数李小三兴高采烈送来的那袋金叶子。
这个机灵的小兵满脸堆笑,眼角都挤出了皱纹:“云爷,您是没瞧见!那些从匈蛮人那里缴获的镶宝石匕首和狼牙护身符,到了后方富商眼里,简直成了稀世珍宝!价钱足足翻了三倍有余!”李小三边说边兴奋地搓着手,甚至不由自主地手舞足蹈起来,对云逸的称呼也不知不觉变得更为恭敬,“按照您之前的吩咐,大部分钱都分给了这次出力的弟兄们,这是您应得的那份。”
云逸掂了掂沉甸甸的钱袋,满意地收入怀中。“做得不错。”他随口夸赞一句,随即话锋一转,“上次让你留意的事情,还是没有消息吗?”李小三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无奈地摇了摇头:“就像石头扔进了无底洞,连个回音都没有。自从醉仙楼那件事后,再也没人敢透露半点关于军械买卖的消息。”
听到这个回答,云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再追问。
这股暗流涌动的势力,显然比他们想象的更加隐蔽难寻。
转眼到了休整的第四天,王莽带来了大将军的重要命令:所有在此次大战中立下显赫军功的将士,即日启程,随同匈蛮议和使团一同前往京城,接受皇帝的封赏!这个消息如同一颗火种,瞬间点燃了整个军营。
对于那些出身平凡的边军将士来说,能够进京面圣,这简直是光耀门楣、足以让子孙后代都引以为傲的无上荣耀。
虽然云逸心里难免也有些激动,但他更在意的是那个神秘的匈蛮使团。使团规模不大,约二十人左右,为首的是一位身披彩色羽毛斗篷、手持骨杖的老者——此人正是匈蛮部落的大萨满,名为“乌木罕”。
据王莽私下透露,这位老萨满实力深不可测,在整个草原都享有极高的威望。
在匈蛮部落的文化中,萨满被尊称为“天行者”或“神谕者”,他们遵循着与中原武者截然不同的修行体系。
萨满的力量源于与天地灵性、祖先之魂以及自然元素的沟通,通过神秘的药剂、古老的占卜术以及强大的精神力量来展现威能。初阶的萨满可能只会配置一些草药或是进行简单的通灵占卜,但据说那些修行到极致的萨满,甚至能够引动神灵之力附体,拥有通天彻地的能力。
启程当日,整个队伍浩浩荡荡,气势恢宏。得胜归来的北境军将士个个昂首挺胸,铠甲擦拭得锃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匈蛮使团则显得格外沉默,整个队伍都笼罩着一种压抑的氛围。云逸被安排在队伍的中段,恰好与使团的队伍并行前进。
途中休息时,云逸注意到那位老萨满乌木罕独自一人坐在一棵枯树下闭目养神,骨杖横放在膝盖上,周围也没有护卫。
他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走过去,手里还拿着一个水囊。“老先生,要不要喝口水?”云逸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道,同时将水囊递了过去。
乌木罕缓缓睁开双眼,那是一双深邃得仿佛能看透世间万物的眼睛。
他看了看云逸,又看了看那个水囊,微微摇头,用略带生硬但十分流利的晟朝官话回答:“草原的雄鹰,只饮清泉与马奶酒。多谢小将军的好意。”
云逸顺势在不远处的石头上坐下,自顾自地喝了一口水,装作漫不经心地感慨道:“这次能打赢,我们真是运气不错。有好几次我都以为要完蛋了,结果莫名其妙就化险为夷,好像冥冥之中真有神灵保佑似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中观察着老萨满的反应。
乌木罕那古井无波的脸上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再次聚焦在云逸身上,目光尤其在云逸那双异常明亮的眸子上多停留了片刻。“运气?”老萨满的声音低沉沙哑,“草原上的老人相信,被狼神眷顾的人天生带着祝福。他们的血……可能与常人不同。”
他没有直视云逸,而是望向远方的地平线,“在古老的传说中,被太阳祝福的战士,他们的血脉会呈现出金色,拥有凡人难以想象的力量。”
这句话让云逸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金色的血?”他强作镇定,挤出一个笑容,“那不成了妖怪了?世上哪有这种事,老先生您真会说笑。”
乌木罕转过头,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直视着云逸,那眼神仿佛要穿透他的血肉,直抵灵魂深处。“传说之所以成为传说,正是因为世间罕见。小将军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已是难得。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比知道更幸运。”
说完,他便重新闭上眼睛,摆明了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云逸明白再问也是徒劳,便识趣地起身离开。但回到自己的位置后,他的内心已是波澜起伏。
“被太阳祝福的战士……金色的血……宿命……”老萨满的话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
这无疑印证了他的一些猜测——他的身世,他那不可思议的好运,恐怕真的与这所谓的“黄金血脉”有关。而且从老萨满的语气来看,这似乎并非全然是好事,似乎还背负着某种沉重的“宿命”。
队伍再次启程,朝着京城的方向蜿蜒前行。
云逸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个装着金叶子的小布袋,又抬头望了望京城的方向,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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