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公寓。
沈皎洁在智能悬浮床的轻柔唤醒模式中睁开双眼。左眼传来的清晰视野让他每次醒来都有一瞬的恍惚——天花板上意大利murano玻璃吊灯的琉璃纹路在晨光中纤毫毕现,这种失而复得的视觉精度,让他感觉自己像一台刚刚完成校准的精密仪器。
走进衣帽间时他驻足片刻。五套量身定制的西装按色系整齐悬挂,内衬绣着的S.J.缩写采用林氏集团徽标上的麦穗纹样,寓意收获与沉淀。最外侧的深灰色西装上别着张便签,林卿卿清隽的字迹写着:今日晟通科技尽调会,建议着此套。袖扣盒在右侧抽屉。
他换上西装,发现不仅袖扣是配套的蓝宝石材质,连领带夹都暗藏玄机——微型录音设备在光照下泛着冷光。这是林卿卿的作风:优雅之下,永远藏着后手。
书桌上,顶配的thinkpad p系列移动工作站已经开机。当他握住鼠标时,左眼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三组预知画面如数据流般强行涌入:
【09:47:23】晟通科技合并资产负债表第38页,存货科目注释第三行,周转率计算公式存在人为篡改痕迹
【10:12:05】财务总监王明推金丝眼镜时食指微颤,对应幻灯片第17页关联交易披露部分
【11:30:18】会议室东侧投影仪散热故障,蓝屏瞬间恰逢王明手机收到银行催款短信】
与以往模糊的感应不同,移植后的视觉神经仿佛能直接读取时间轴上的关键节点。他快速建立加密文档记录这些信息,指尖因紧张微微发凉。这种预知不再是被动的危机预警,而更像主动的战术雷达——他正在学习驾驭这种能力。
上午八点整,浦东金融区。
林卿卿的保时捷准时停在公寓楼下。她今天穿了套珍珠白西装套裙,长发束成低马尾,耳垂上的南洋珍珠与陆家嘴的晨曦交相辉映。
睡眠质量指数82%,比上周提升7个百分点。她递来一杯手冲瑰夏咖啡,智能腕表同步显示着他的生理数据,看来新换的助眠香薰起作用了。目光扫过他熨帖的西装领口时,她露出满意的神色:意大利裁缝的手艺果然值得等三个月。
车子汇入早高峰车流时,林卿卿开启车载全息投影:晟通的技术团队有中科院背景,但财务数据存在三处致命伤。她快速滑动报表,最明显的是存货周转天数——去年q4从45天暴增至68天,而同期营收增长30%,这违背基本的商业逻辑。
沈皎洁凝视着全息报表,左眼突然灼热。他看见财报附注里隐藏的猫腻:不只是周转率问题,他们的研发费用资本化比例严重超标。
细说。林卿卿手指轻点,报表瞬间聚焦到研发支出科目。
根据《企业会计准则第6号——无形资产》第17条规定,研发支出资本化不能超过30%。沈皎洁调出数据链,但他们把二期临床试验费用全部计入开发支出,这季度资本化比例达到42%。更可疑的是——他放大附注小字,他们将动物实验基地的土建工程款也计入了研发支出,这明显违反资本化条件。
车子在世纪大道红灯前停下,林卿卿转头看他:审计团队用了两周才挖出这个细节。你的洞察力...她停顿片刻,像直接看穿了他们的做账系统。
上午九点,晟通科技总部会议室。
冷白色的灯光照在十米长的红木会议桌上,空气里弥漫着现磨咖啡和打印机墨粉的味道。晟通科技的cEo张晟坐在主位,身后站着六人组成的答辩团队。
开始吧。林卿卿对张晟点头,声音平静却带着掌控全局的威严。
财务总监王明推了推金丝眼镜开始演示:去年我们的研发投入增长47%,主要聚焦在AI辅助诊断系统...当幻灯片翻到专利估值页面时,他的右手食指果然如预知般蹭过鼻尖。
请停一下。沈皎洁突然开口,附注显示你们将临床试验机构管理费计入了无形资产,这违反《科创板发行上市审核问答》第12条。
会议室瞬间安静。王明强装镇定:这是行业惯例...
但不符合审计准则。沈皎洁调出证监会最新处罚案例,上周科创板公司‘贝康医疗’因同样问题被立案调查。需要我朗读处罚决定书编号吗?
晟通的法务总监插话:我们有专业法律意见书支持...
哪家律所出的意见书?林卿卿轻轻转动手中的万宝龙钢笔,如果是‘金杜律所’,他们上个月刚因出具不实意见被证监会警示。
趁对方阵脚大乱,沈皎洁乘胜追击:更严重的是,贵公司前五大客户中的‘康健医疗’,注册地址与晟通在同一栋写字楼。他调出工商信息系统,康健医疗注册资本50万,但连续三年采购金额超2000万,且付款方均为晟通关联的‘启明创投’基金。
王明额头渗出细汗。就在这时,东侧投影仪突然蓝屏——预知精准应验。趁着混乱,沈皎洁低声对林卿卿说:他们的实际存货周转天数比报表长22天,我怀疑有大量产品以‘在途物资’名义虚增存货。
林卿卿站起身,语气礼貌却带着锋芒:看来我们需要重新评估合作。建议贵司先聘请四大会计师事务所进行专项审计。她收起钢笔时轻轻敲了下桌面,顺便提醒,证监会正在抽查医疗器械行业的销售退回会计处理。
回程车上,林卿卿打开平板。
这是晟通旗下所有关联公司的股权结构图。她滑动屏幕显示出一个复杂的VIE架构,通过开曼群岛的壳公司控制境内业务,这种操作在科创板审核中很敏感。
沈皎洁接过存有资料的U盘时,左眼突然传来温暖的感应——他看见林卿卿深夜在办公室整理资料的身影:她不仅标注了关键页码,还在某个离岸公司旁批注实际控制人为王明连襟,甚至用红圈标出了银行流水中的异常跨境转账。
谢谢,他轻声说,你准备得很周全。
林卿卿微笑,眼神复杂:我母亲当年就是太轻信人,才在商业联姻中吃了亏。她望向窗外的车流,她总说看报表比看人心容易,但真正的高手,能在数字里读出入心。
车子经过外滩时,她突然问道:知道为什么他们的造假手段不算高明却差点过关吗?不等沈皎洁回答,她自问自答:因为大多数尽调人员只核对数字勾稽关系,却忘了审视商业逻辑。68天的存货周转天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的产品要在仓库里积压两个多月——这对需要冷链运输的体外诊断试剂来说,根本是天方夜谭。
当晚八点,外滩某米其林三星餐厅露台。
黄浦江的风吹动林卿卿的发丝,对岸陆家嘴的霓虹在她眼中映出碎金。她轻晃着酒杯说:知道为什么我这么看重你吗?
月光下,沈皎洁的左眼看到两个重叠的未来:一个画面里林卿卿冷静地分析着他的投资价值,用dcF模型折现他未来十年的收益;另一个画面里,她站在他身边,眼神温柔而真挚。
你在游戏里教会我,真正的强者不是知道怎么赢,而是知道为什么能赢。她抿了口香槟,就像今天,你不仅看出了财务造假,更看穿了他们为什么要造假——那个王明,其实是在为对赌协议铤而走险。
她调出平板电脑上的资料:晟通去年接受了高瓴资本的投资,签了三年上市对赌协议。如果明年六月前不能Ipo,张晟要个人回购所有股份。她滑动页面显示出一张抵押合同,他把全家房产都抵押了。
沈皎洁怔住。左眼突然刺痛,他看见更深的真相:王明的女儿正在美国接受昂贵的基因治疗,医疗费每月高达5万美元。
所以你看,林卿卿的酒杯在栏杆上轻轻磕碰,财报上的每个数字背后,都是活生生的人性。贪婪、恐惧、绝望...这些才是真正的商业密码。
深夜十一点,沈皎洁在公寓书房复盘。
他打开林卿卿给的U盘,里面除了常规资料,还有个加密文件夹。密码提示是:你游戏里第一个满级角色的名字。
输入后,文件夹里出现份惊人的资料——晟通科技实际控制人与某位监管官员的海外账户资金往来记录,时间跨度长达五年。林卿卿在邮件里写道:这些不是尽调需要的证据,但能让你看清棋局的真正边界。
这时手机震动,是林卿卿发来的消息:看今天会议录像第47分钟,王明接电话时的口型。他放大视频,唇语解读结果是:催款再宽限三天,股权质押手续就差盖章。
他回复:你连唇语都懂?
她秒回:我选修过刑事侦查学。顺便提醒,明天晟通的股价会跌停,做空仓位已经建好。
窗外陆家嘴的霓虹依旧闪烁,沈皎洁在日记中写道:今日尽调让我明白,真正的商战不是抓造假,而是读懂数字背后的人性。林卿卿在母亲失败的婚姻阴影与真实情感间挣扎,而我必须证明,有些价值无法用现金流折现。
与此同时,林氏集团顶楼办公室,林卿卿对着母亲的照片轻声说:妈,你教会我用净现值衡量一切,可这次...我想为那些无法量化的价值,冒一次险。她手边摊开的尽调报告扉页上,有人用钢笔写了一行小字:真正的投资,是投资于人心。
黄浦江的波涛轻轻拍岸,金融中心的夜晚从未真正沉睡。而一场关于数字与人性、理性与情感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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