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上层禁库的过程,对如今的维里克而言,如同幽灵漫步于自家后园。
【熵之视界】让他轻易看穿了所有能量陷阱和结构弱点,【永寂之触】的微弱力场让他经过时,那些本就处于衰败边缘的残破法阵和警戒符文悄无声息地彻底失效,连警报都无法触发。
暗灰色的风衣与面具将他完美融入阴影与废墟的背景之中。
上层的混乱尚未完全平息,但大规模的搜索似乎已经告一段落,只留下少数守卫在关键节点值守,个个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空气中弥漫着能量过载后的焦糊味、未散尽的衰败气息以及浓重的压抑感。
维里克如同无形之风,从一个阴影滑向另一个阴影,避开所有视线。他的目标明确——离开图书馆。但在此之前,他需要确认一些事情,并……补充一些“资源”。
他首先“飘”到了之前爆发最终战斗的核心区域。
这里已被强大的隔离结界封锁,内部一片狼藉,地面那个被他制造出的巨大破洞尤为显眼,如同一个丑陋的伤疤。
几名高阶封印师正在洞边缘小心翼翼地布置着更强的封印,防止下面的衰变气息上涌。
维里克的“目光”扫过现场,迅速捕捉到了残留的能量签名——塞拉斯蒂安那变异静默力量的焦灼痕迹、落米伊净化之光的微弱残响、欧林大师秩序魔力的破碎波动、以及……影鸦那特有的、带着铁血纪律感的隐匿能量轨迹。
没有莉伊娅的痕迹。看来影鸦确实成功带走了她。
他的感知聚焦于塞拉斯蒂安残留的能量上,那混乱、冲突、却又强行糅合的特质,让他冰冷的思维核心泛起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分析结果显示,力量本质极度不稳定,但核心未彻底崩溃,应该是被强行封印带走了。
【推论:塞拉斯蒂安存活,重伤,被控制。状态:高威胁(潜在),需持续观察。】
他的“目光”继而投向落米伊的能量残响,那纯粹的、试图稳定和净化的努力,在他的熵之视界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脆弱”。
【推论:落米伊存活,伤势不轻。状态:观察目标,可能掌握后续情报。】
没有多做停留,他转身离去,如同掠过废墟的阴风。
他的下一个目的地,是禁库的一处偏僻侧殿,那里是图书馆内部处理“危险废料”的地方。
各种在实验或事故中产生的、无法简单销毁的能量残渣和污染物品,会被暂时封存在那里,等待集中处理。
此刻,那里正是守备相对薄弱、且充满了他所需“食粮”的地方。
侧殿入口有两名守卫,正紧张地注视着主通道方向,显然还未从之前的袭击中完全回过神。
维里克无声地贴近墙壁,左手轻轻按在金属墙面上。
【永寂之触】——定向衰变。
墙面内部负责能量传导和结构稳定的几个关键节点,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一小片墙壁悄然变得酥脆。
他屈指一弹,一缕极其细微的灰芒射出,击中那片酥脆的墙壁。
噗。 一声轻不可闻的响声,墙壁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却没有引发任何警报。
几乎同时,维里克的身影如同流动的灰暗液体,通过那个小洞“渗”入了侧殿内部,洞口在他身后自动弥合(被他用细微的空间褶皱和物质重组暂时处理)。
内部空间巨大,堆满了各种闪烁着不祥光芒的容器和残骸。
混乱的能量场足以干扰绝大多数探测法术。
维里克深深吸了一口气(尽管他似乎不再需要呼吸),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对他而言如同琼浆玉液的衰变能量和污染辐射。
他没有浪费时间,走到一堆散发着强烈负能量波动的黑色晶体残骸前,伸出左手,按了上去。
【永寂之触】全开!
庞大的、精纯的寂灭能量如同百川入海,疯狂涌入他体内。那感觉并非吞噬,更像是一种……同化。
他新生的能量循环体系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着,将这些外来的“燃料”转化为自身的力量,巩固着那“劣化权柄容器”的根基。
他的风衣无风自动,表面流转起晦暗的复杂纹路,面具下的右眼漩涡旋转加速。力量充盈的感觉,冰冷而踏实。
就在他沉浸于这高效的“进食”过程时——
一段被储存在黑色晶体中的、破碎的记忆回响,因为核心能量的被抽取,意外地泄露出来,顺着能量连接,涌入了他的意识。
并非图像或声音,而是一段纯粹的、充满绝望和挣扎的情感烙印:
……冰冷的实验台……束缚符文的灼痛……一个穿着白袍、眼神狂热的精灵法师(似乎是某个早已被除名的大法师)……低沉的吟诵……剥离……解析……混沌本质…………难以形容的、灵魂被撕扯的剧痛……然后是……无尽的、黑暗的虚空……以及虚空深处,一个冷漠、庞大、由无数旋转齿轮和破碎法则构成的无形存在投来的一瞥……奥托弥斯……
“呃……”维里克发出一声极其轻微、仿佛金属摩擦的闷哼。
这段来自某个失败实验品的临终记忆,那极致的痛苦和对奥托弥斯的恐惧,竟然穿透了他如今冰冷的心智防御,让他新生躯体的内部微微痉挛了一下。
并非因为共情,而是因为那段记忆中的“痛苦”本身,其强烈的能量 ,触发了他体内某个尚未完全适应的、与【混沌低语】和【情感汲取】相关的区域。
更因为,那段记忆最后,奥托弥斯那无形的一瞥,与他自身被那巨眼注视的感觉,产生了某种……共鸣。
冰冷的思维核心中,数据流疯狂刷过:
【检测到高能量情感残留:绝望\/痛苦。来源:未知实验体(已消亡)。能量性质:与【混沌低语】兼容度71%。可转化为特定情绪炸弹或用于强化相关能力。是否吸收?】
【警告:情感残留附带微弱奥托弥斯感知印记。吸收可能增加与该存在联系强度。】
【关联记忆信息:确认奥托弥斯存在曾被试图“研究”或“沟通”。实验失败。实验体成为其力量延伸或观测锚点的可能性:高。】
维里克没有任何犹豫。
【吸收。】
那庞大的绝望与痛苦情感,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劣质燃料,被强行剥离了其中的“杂质”(原主人的记忆和个体意识),只留下最精纯的“痛苦能量”,汇入了他【混沌低语】的能力脉络之中。他可以感觉到,下一次使用这项能力,尤其是诱发负面情绪时,效果将获得显着增幅。
至于那微弱的奥托弥斯印记……他并未感到排斥。反而,有一种冰冷的明悟:他与那位存在的联系,早已因窃取力量而建立,无法切断。
逃避不如……利用。
吸收完毕,那堆黑色晶体彻底化为无用的灰烬。
他的力量又增长了一截。但对奥托弥斯的了解,也多了一分冰冷的敬畏。
该离开了。
他如法炮制,从另一处墙壁悄然离开侧殿,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重返图书馆主通道区域,他避开零星的守卫,向着出口方向移动。
就在经过一个岔路口时,他的熵之视界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能量波动——来自落米伊的、极其微弱的净化之光残留,混合着某种强效治疗药剂的痕迹。
痕迹指向一条通往图书馆内部医疗区的通道。
【推论:落米伊被送往医疗区救治。】
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向着出口而去。现在不是接触的时候。
然而,就在他与那条通道擦身而过的瞬间——
或许是距离足够近,或许是他刚刚吸收的那份“痛苦能量”增强了感知,又或许是别的原因……
他极其清晰地,感知到了另一条连接——一条源自他灵魂深处、基于【生命共享】和【混沌低语】的、极其牢固却扭曲的共生之线。
线的另一端,遥指远方,充满了虚弱、混乱、以及一种被强行镇压后的……死寂麻木。
莉伊娅。
他甚至能隐约感受到,线的那一端,某个强大的、充满铁血秩序的意志(很可能是阿德里安公爵本人或其直接代理人)正在试图用强大的精神力量和药剂,覆盖、清洗莉伊娅这段时间的记忆和情感创伤,试图将她重新变回那个完美的、可控的“金丝雀”。
这种粗暴的“修复”,正在对莉伊娅的灵魂造成新的、更深的伤害。
维里克面具下的眉头,第一次,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
一种极其陌生的、冰冷的不悦感,如同细微的电流,划过他绝对理性的思维核心。
那条“金丝雀”,是他的“重要资产”,是他的“情绪电池”,是他与奥托弥斯力量共鸣的潜在“催化剂”。
岂容他人如此……粗暴对待?
他的脚步终于停顿了半秒。
【熵之视界】无声地记录下医疗区的能量结构、守卫分布、以及那条通道的详细空间参数。
然后,他不再停留,身影加速,如同融化的阴影,迅速消失在通往图书馆外的复杂廊道之中。
几分钟后,他已然站在了第四浮空岛的边缘,俯瞰着下方灯火阑珊、却因禁库事件而暗流汹涌的西圣所斯。
夜风吹拂着他暗灰色的风衣下摆,猎猎作响,却带不起他丝毫情绪。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暗灰色的指尖。
下一个目标,似乎……明确了。
先去找一处安全的“巢穴”。
然后,或许该去拜访一下……那位不懂得珍惜别人“财产”的……
铁血公爵了。
他的身影从浮空岛边缘一跃而下,并未坠落,而是如同没有重量的灰烬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下方城市的无边阴影之中。
只留下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冰冷的低语,消散在风中:
“……我的鸟……”
“……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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