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
录音笔的电流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划下最后一个休止符,余音却在每个人的心头不断回响,撞击着摇摇欲坠的认知。
季骁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看看顾言,又看看自己,录音里的每一个字他都听懂了,但组合在一起,却形成了一个他无法理解的谜团。
『小七』……是在叫我吗?
顾言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林泽……母亲安排的退路?
这个认知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顾言十几年来构建的复仇蓝图,瞬间,那张密不透风的网上,裂开了一道荒谬的缝隙。
“砰——!!”
一声巨响,沉重而坚固的办公室门被一股巨力从外撞击,整个门框都在颤抖,灰尘簌簌落下。
这突如其来的暴力,瞬间将两人从复杂的情绪中拽回了残酷的现实。
“他们找到这里了。”季骁的声音有些发紧,身体下意识地挡在了顾言身前。
顾言拉住他的手腕,触手一片冰凉。他将季骁拽到自己身后,目光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甚至比之前更加冰冷。
“别怕。”
他说着,视线快速扫过整个办公室。这里是母亲最后的堡垒,也是他童年记忆的终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里的构造。
“砰!砰!砰!”
撞门声越来越密集,金属门板已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变形的痕迹肉眼可见。
“顾言,我们怎么办?冲出去吗?”季骁压低声音问道,他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身体的能量虽然刚刚平复,但那股被激发出的野性还潜藏在血液里。
“不,跟他们硬碰硬是下策。”顾言摇了摇头,他拉着季骁,快步走到那个摆放着枯萎白兰花的花瓶前。
他没有丝毫犹豫,伸手将花瓶猛地向右旋转了三圈。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办公室里那面巨大的书架,竟然从中间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了后面一条漆黑幽深的通道。
一股陈旧、混杂着泥土和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这是……”季骁看着眼前这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场景,有些发愣。
“我母亲留下的紧急逃生路线。”顾言没有过多解释,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手电筒,率先走了进去,“快,他们要破门了。”
季骁不敢耽搁,立刻跟了上去。
就在他们两人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的瞬间,“轰隆”一声巨响,办公室的门被彻底撞开,几个全副武装的行动队员冲了进来,看到的却只是一个空无一人的房间和敞开的秘密通道。
“目标已逃离!重复,目标已进入b-7秘密通道!”为首的队长立刻通过通讯器向上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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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内一片漆黑,只有顾言手中那束微弱的光芒,照亮了脚下一小片的路。
通道很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墙壁是冰冷的混凝土,上面布满了湿滑的青苔。
季骁跟在顾言身后,能清晰地听到前面那人沉稳的呼吸声,和自己那依旧有些紊乱的心跳。
“顾言。”他忍不住开口。
“嗯?”顾言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沉闷。
“你……早就知道这里有条路?”
“知道。”顾言的回答很简单。
“那你……”季骁想问,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要在那个办公室里停留那么久。
他没问出口,但他知道答案。顾言是为了那支录音笔,为了解开他母亲留下的最后谜团。
“刚才录音里说的……『小七』,是我吗?”季骁换了个问题,这个问题更让他心神不宁。
顾言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转过身,手电筒的光芒从下往上,照亮了他轮廓分明的脸。他的眼神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深邃。
“我不知道。”他看着季骁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但在我这里,你只是季骁。我的季骁。”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季骁的心里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d。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连忙移开视线,嘟囔道:“谁……谁是你的了……”
顾言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随即又迅速敛去。
“别分心,跟紧我。这条路通往废弃的医疗区,那里的环境很复杂。”
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季骁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点因为身世之谜带来的慌乱,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不管自己是谁,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至少现在,这个男人就在他前面,为他照亮前路。
他伸出手,轻轻抓住了顾言的衣角。
顾言的身体僵了一下,但没有挣开,只是放慢了脚步,好让他能跟得更稳。
黑暗的通道里,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衣角相连的地方,传递着无声的温度和依赖。
大约走了十分钟,前方出现了一扇厚重的铁门。
顾言推开门,一股更加浓烈、刺鼻的气味瞬间涌了进来。
是福尔马林的味道。
季骁忍不住皱起了眉,这股味道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脑袋也开始隐隐作痛。
“不舒服?”顾言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没事,就是这味道太冲了。”季骁摆了摆手。
顾言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不由分说地罩在了季骁头上,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
“闻着我的味道。”顾言的声音隔着布料传来,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霸道,“我的信息素,能帮你抵御这些刺激。”
季骁愣住了,他被顾言的外套整个罩住,眼前一片黑暗,鼻息间,全是顾言身上那股清冷的、带着淡淡雪松味的熟悉气息。
这味道,比任何镇定剂都有效。他那因为福尔马林气味而躁动不安的感官,真的奇迹般地平复了下来。
“好……好点了……”他的声音闷闷地从外套下传来。
“那就走。”顾言一只手揽住他的肩膀,带着他走进了这片废弃的医疗区。
这里,是噩梦的具象化。
生锈的手术台,散落一地的玻璃器皿,还有浸泡在浑浊液体里、不知名的组织标本。手电筒的光芒扫过,墙壁上挂着的人体解剖图,在光影下显得格外狰狞。
季骁紧紧抓着顾言的衣服,他感觉自己体内的那股力量,又开始蠢蠢欲动。这些诡异的环境,似乎在刺激着他身体里某种被尘封的本能。
“别看,别想,跟着我走。”顾言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沉稳而有力。
他带着季骁,小心翼翼地在各种废弃的设备间穿行。
突然,顾言停下了脚步,一把将季骁拉到了一张倒塌的手术台后面。
“嘘。”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季骁立刻屏住了呼吸。
几秒钟后,几束强光手电筒的光柱,从他们刚刚走过的方向扫了过来。
“队长,这里有刚打开的门,他们肯定进医疗区了!”
“分头找!b组去左边,c组去右边!发现目标,允许使用非致命性武器!”
脚步声和对话声由远及近,然后又兵分两路,向着不同的方向远去。
等到脚步声消失,顾言才松了口气。
“看来林啸天是铁了心要抓住我们。”季骁的声音有些冷。
“他不是要抓我们,他只是要你。”顾言纠正道,“或者说,是要『小七』。”
就在这时,一个脚步声,突然在他们藏身的手术台后响起。
两人心中同时一凛。
还有一个!
没等他们做出反应,一个黑影猛地从旁边窜了出来,手中的电击棍带着蓝色的电弧,直直地刺向顾言的后心!
“顾言,小心!”
季骁的瞳孔猛地收缩,在那一瞬间,他的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他一把推开顾言,自己则转身迎上了那个黑影。
他的速度快得留下了一道残影。
那个手持电击棍的行动队员,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腕就被一股巨力钳住,然后,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传来,“咔嚓”一声,他的手腕竟被硬生生折断!
“啊!”
惨叫声还没来得及发出,季骁的另一只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离了地面。
“你……你……”那名队员惊恐地看着季骁,他看到了一双泛着淡淡红光的眼睛。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
“季骁!”顾言的声音,像一盆冷水,将季骁从暴走的边缘拉了回来。
季骁身体一颤,眼中的红光褪去。他像是扔垃圾一样,将手中那人丢在地上,然后剧烈地喘息起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有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那股力量……又出现了。
“你没事吧?”顾言快步走过来,他没有去看地上那个昏死过去的队员,而是紧张地检查着季骁的身体。
“我……我没事。”季骁摇了摇头,但身体传来的巨大负荷感,让他一阵头晕目眩。
“你刚才……”
“我不知道,我就是……不想让他伤到你。”季骁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和迷茫。
顾言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伸出手,将季骁紧紧抱在怀里。
“做得很好。”他在季骁耳边低声说,“我的小野兽,终于亮出爪子了。”
他的话语里,没有丝毫的恐惧和责备,反而带着一种近乎骄傲的纵容。
季骁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混乱的思绪慢慢平复。
然而,刚才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其他人。
“这边有情况!”
“发现目标了!在这里!”
密集的脚步声和手电筒光柱,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
他们,被堵住了。
顾言将季骁护在身后,眼神冰冷地看着从黑暗中走出的七八个行动队员。
“顾言,看来我们今天得打一场硬仗了。”季骁深吸一口气,与顾言并肩而立。
“你还能动吗?”顾言问。
“为你,我能。”季骁咧嘴一笑,只是那笑容,因为身体的虚弱而显得有些勉强。
顾言看着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十指相扣。
“抓住他们!老板要活的!”为首的队长一声令下,所有人一拥而上。
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咻!咻!”
几声微不可察的破空声,从医疗区的阴影中响起。
那几个冲在最前面的行动队员,动作猛地一滞,然后像是断了线的木偶,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他们的脖子上,都多了一枚细长的麻醉针。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剩下的行动队员惊疑不定地举着武器,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黑暗。
“谁?!”
回答他们的,是更多的破空声。
黑暗中,一个穿着黑色紧身作战服的娇小身影,如同鬼魅般穿梭在废弃的设备之间。她的动作快得惊人,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放倒一个敌人。
是零!
顾言和季骁立刻认出了她。
不到三十秒,林啸天的行动小队,全军覆没,没有发出一声枪响,甚至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
整个医疗区,再次陷入了寂静。
零从最后一个倒下的敌人身后走出,她手中握着两把造型奇特的消音手枪,枪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顾言和季骁,然后侧过身,恭敬地垂下了头。
一个男人,从她身后的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深色风衣,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季骁从未见过的严肃和复杂。
是林泽。
他一步一步,走到顾言和季骁面前,停下。
他的目光,越过季骁,落在了顾言的脸上。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却盛满了晦暗不明的情绪。
三方势力,在这片充满了死亡和腐朽气息的废弃医疗区,形成了诡异的对峙。
季骁感到顾言握着他的手,又收紧了几分。他能感觉到,顾言的身体,进入了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
“林泽,你到底想干什么?”顾言的声音,冷得像是能结出冰。
林泽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顾言,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又像是在看一个自己亏欠了许久的人。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不再是那种轻佻的、带着笑意的语调,而是前所未有的沙哑和沉重。
他说:
“好久不见,师弟。老师的遗言,我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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