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感知到藏书楼三楼的异样后,林正并未急于行动,而是每日依旧去书库读书,暗中观察。他发现,藏书楼的气息确实在发生微妙的变化,那股阴邪之气虽被文气压制,却如同暗流般越来越活跃,尤其是在夜深人静之时。而书院方面,似乎也有所察觉,顾明渊和顾青瑜两位先生进出藏书楼的次数明显增多,神色也愈发凝重。
这一日,林正正在二楼翻阅一本关于上古阵法的残卷,破戒的声音忽然在他心间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小子,别看了!那玩意儿今晚可能要压不住了!”
林正心中一凛:“你确定?”
“废话!”破戒道,“老子对这类邪祟气息最是敏感!那东西被压了这么多年,怨气冲天,最近不知为何得了点外力滋养(林正猜测可能与文辩会上的冲突引发的书院气运波动有关),蠢蠢欲动。今晚子时,阴气最盛,文气相对薄弱,它很可能会尝试冲破封印!”
“书院两位先生似乎已有防备。”林正沉吟道。
“防备?”破戒嗤笑,“就靠那几张破符和这点子读书人的浩然气?若是全盛时期或许还能顶住,但现在……嘿嘿,悬!一旦被它冲出来,这满楼的珍贵典籍,还有楼下那些书呆子,怕是要遭殃!”
林正眉头紧锁。他虽不想多管闲事,但若真如破戒所言,邪物破封,生灵涂炭,他身在此地,也无法独善其身。更何况,这藏书楼中的典籍对他助益良多,他也不愿将其毁于一旦。
“你有什么办法?”林正问道。
“办法嘛,倒不是没有。”破戒的语气变得有些古怪,“不过,需要你小子帮个忙,或者说……咱们得真正‘合作’一次。”
“怎么合作?”
“简单说,就是让老子暂时‘附’在你的身上,借你的手和你的真气,施展点手段。”破戒解释道,“这菩提子有安定神魂、克制邪祟的本能,老子虽是个破戒的灵,但本质还是佛门之物,对付那阴邪玩意儿有天生的克制。但老子现在只是器灵,无实体,无法直接施为。需要借你个‘壳’用用。”
林正沉默。让一个来历不明、性格乖张的器灵附身?这风险可不小。万一破戒心怀不轨,趁机夺舍……
“嘿!小子,信不过老子?”破戒似乎猜到了他的顾虑,怒道,“老子虽然不是什么好鸟,但最讲信用!说好了三条约定,绝不违反!再说了,就你这点微末道行,老子要是想害你,还用等到现在?早在你洗珠子的时候就动手了!”
林正思索片刻,觉得破戒所言不无道理。这些时日的相处,破戒虽嘴贱,但确实未曾有过加害之意。而且,眼下形势紧迫,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好!我信你一次。”林正下定决心,“该如何做?”
“痛快!”破戒赞了一声,“很简单,子时之前,你找个僻静处,手握佛珠,放松心神,不要抵抗老子的意念。老子会引导你的真气,结合菩提子的力量,画一道‘金刚伏魔符’的虚影于你掌心。届时若那邪物真敢出来,你只需一掌拍过去,保管叫它吃不了兜着走!”
事不宜迟,林正当即向顾青瑜先生告辞,称身体不适,提前离开了藏书楼。他并未回静安居,而是在书院后山寻了一处僻静无人的竹林。
子时将至,月黑风高,竹影婆娑。林正盘膝坐下,将菩提佛珠握于掌心,依言放松身心,将体内真气缓缓调动起来。
刹那间,他感到一股灼热而又带着几分狂放不羁的意念,从佛珠中汹涌而出,顺着手臂经脉,直冲识海!这股意念强大而陌生,让林正本能地产生一丝抗拒。
“别抵抗!信我!”破戒的声音在他心中大喝。
林正一咬牙,彻底放开了心神防御。那股意念如同洪流般涌入,与他的神识短暂地交融在一起。一种奇异的共鸣感产生,他仿佛能感受到破戒那份历经沧桑、看透世情的狂禅心境,而破戒也似乎窥见了他坚守本心、探寻大道的执着。
在这一瞬间,人与器灵之间,建立起了一种超越言语的深刻信任与联系!
“就是现在!”破戒引导着林正的真气,汇聚于其右掌掌心。只见林正的掌心隐隐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光芒,光芒之中,一个复杂玄奥、充满刚猛破邪之意的佛门符印虚影缓缓浮现!虽然只是虚影,却散发出一股令人心安的庄严力量。
“成了!”破戒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兴奋,“这‘金刚伏魔印’虽只是虚影,但对付那被镇压多年的邪物,足够了!小子,准备好,咱们去会会那玩意儿!”
就在这时,远处藏书楼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紧接着是书籍倒塌和隐约的惊呼声!
“不好!它出来了!”林正与破戒同时心道。
林正身形一动,如离弦之箭般冲向藏书楼!
此刻的藏书楼内,已是一片狼藉!三楼那扇木门已然破碎,一股浓郁的黑气如同潮水般从门内涌出,所过之处,书架倾倒,典籍散落,阴风呼啸!黑气中,隐约可见一个扭曲不定、布满怨恨眼睛的恐怖鬼影,发出刺耳的尖啸!
顾明渊和顾青瑜两位先生正守在二楼楼梯口,两人面色苍白,嘴角溢血,显然刚才试图阻挡邪物破封时受了伤。顾明渊手持一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长剑,顾青瑜则捧着一卷古朴竹简,口中念念有词,释放出浩然文气勉强抵挡着黑气的侵蚀,但已是岌岌可危!
“二位先生闪开!”林正大喝一声,身形如电,越过二人,直面那汹涌而来的黑气鬼影!
那鬼影见到林正,发出一声更加尖锐的嚎叫,张开黑气凝聚的利爪,扑了过来!阴邪之气扑面而来,足以冻结灵魂!
“就是现在!拍它!”破戒在林正心中吼道。
林正眼神一凝,不闪不避,右掌猛地向前拍出!掌心中那淡金色的“金刚伏魔印”虚影骤然亮起!
“嗡——!”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梵唱的嗡鸣响起!金光虽不耀眼,却带着一股无坚不摧、万邪辟易的磅礴正气,如同烈日融雪般,瞬间照亮了昏暗的藏书楼!
“嗷——!”
黑气鬼影与金光接触的刹那,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投入炼狱,迅速消融、蒸发!那充满怨恨的眼睛里,首次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它试图后退,但金光如影随形,将其牢牢锁定!
仅仅数息之间,那令人心悸的恐怖鬼影,便在金光的净化下,化作缕缕青烟,彻底消散于无形!弥漫楼内的阴邪黑气也随之消散,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淡淡的檀香气息。
楼内一片死寂。
顾明渊和顾青瑜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只是来读书的少年,竟然拥有如此神通?一掌便解决了让他们两位书院宿儒都束手无策的邪物?
林正缓缓收回手掌,掌心的金光已然散去。他脸色有些苍白,刚才那一掌几乎耗尽了他大半真气和心神。破戒的意念也显得十分疲惫,嘟囔了一句“累死老子了”,便沉寂下去。
“林……林小友……”顾明渊回过神来,声音带着颤抖和无比的感激,“你……你救了书院,救了我们啊!”
顾青瑜也上前深深一揖:“大恩不言谢!日后小友但有所需,白鹭书院上下,必倾力相助!”
林正摆了摆手,气息微喘:“二位先生不必多礼,恰逢其会罢了。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收拾残局,加固封印为要。”
经此一役,林正与白鹭书院的关系,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他不再只是一个普通的访客,而是成为了书院的恩人。而更重要的是,通过与破戒的这次深度合作,他真正获得了这件佛宝的认可,人与器灵之间,建立了牢不可破的信任与联系。
器灵认主,助力夺魁。 这“魁”,并非考场功名,而是今夜这场无声的较量。林正知道,从今夜起,他在这云州城,才算真正有了一个坚实的盟友和一件可倚仗的宝物。
而藏书楼三楼那邪物的来源,以及它为何会被镇压于此,这些谜团,或许也到了该揭开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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