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瞳的到来,给林正清寂的小院增添了几分生气。这小家伙灵性十足,几日调养下来,伤口渐愈,暗蓝色的皮毛也恢复了光泽,在阳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晕。它不再散发令人不适的煞气,反而因林正真气的滋养,气息变得纯净了些,那双幽绿瞳仁看人时,少了妖异,多了几分聪慧。
它极通人性,林正修炼时,它便安静地蜷在角落假寐;林正推演卦象时,它又会凑过来,歪着脑袋看那些它永远看不懂的石子排列,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玄妙。林正偶尔会分它一丝真气,它便舒服得发出咕噜声,用脑袋亲昵地蹭林正的手。
有了码头上赚来的一百两银子,林正短期内无需为生计发愁。他深居简出,白日研读《三算天书》,晚上打坐练气,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青河镇关于“少年风水大师”的传闻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新的谈资。这正是林正想要的。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午后,林正刚结束一次小周天运转,院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不轻不重,带着一种刻板的节奏。
幽瞳立刻警觉地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林正拍了拍它的头,示意它安静。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到院门前。
门外站着两人。前面一人约莫四十岁年纪,面白无须,穿着藏青色绸缎长衫,手指保养得极好,眼神精明中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优越感,像个大户人家的得力管家。他身后跟着个精悍的短打汉子,太阳穴微微鼓起,眼神锐利,显然是个练家子,应是护卫之流。
那管家见到开门的竟是个半大少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很快便堆起职业化的笑容,拱了拱手:“敢问,可是林正林大师当前?”
“是我。”林正语气平淡,“有何贵干?”
“鄙姓周,乃是本镇陈员外府上的管家。”周管家笑容可掬,语气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我家员外久仰大师之名,特备薄酒,想请大师过府一叙,有要事相商。”
陈员外?林正来青河镇时日虽短,也听过此人之名。乃是镇上有数的大户之一,田产铺面众多,据说与官府也往来密切,是名副其实的地头蛇。这等人物,突然来请自己这个声名不显的“大师”,所为何事?
林正心中瞬间闪过几个念头,面上却不露分毫:“陈员外厚意,心领了。只是在下年轻学浅,当不得‘大师’之称,恐辜负员外期望。且今日已有安排,不便赴约,还请周管家回禀员外,见谅。”
他直接拒绝了。一来确实不想与这等地方豪强过多牵扯,二来这周管家看似客气,实则语气姿态都隐含倨傲,此行是吉是凶,尚未可知。
周管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林正会拒绝得如此干脆。他身后的护卫眉头一皱,上前半步,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林大师,”周管家的声音冷了几分,“我家员外诚心相邀,在这青河镇上,还很少有人不给这个面子。员外府上近来有些……不太平,听闻大师精通风水异术,故特来相请。大师若肯移步,酬劳方面,绝不会亏待。”
这话软中带硬,既有利诱,更有隐隐的威胁。“不太平”三个字,更是点明了可能涉及鬼神邪祟之事。
若在得到《三算天书》前,林正或许会忌惮三分。但如今,他心念电转,已然起了一卦(心中默算时辰方位)。
卦象显示,巽上坤下,风地观卦。观卦,有观察、等待之意。需静观其变,不可贸然行动。且卦象中隐含小人作祟之象。
林正心中冷笑,果然来者不善。他脸上依旧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贵府不太平,当寻名医或高僧,在下所学粗浅,恐难胜任。至于面子……”他目光扫过周管家和那护卫,“林某行事,但凭本心,不看任何人面子。请回吧。”
说罢,他不再多言,后退一步,直接关上了院门。
“砰”的一声轻响,将周管家那张瞬间变得铁青的脸隔在了外面。
门外静默了片刻,随即响起周管家压抑着怒气的冷哼:“不识抬举!我们走!”
脚步声渐渐远去。
院内,幽瞳凑到林正腿边,用脑袋蹭了蹭他,似乎在安慰。林正弯腰摸了摸它冰凉的皮毛,眼神深邃。
陈员外……观卦……小人作祟……
他知道,麻烦已经找上门了。拒绝了一次,未必能彻底摆脱。看来,这青河镇的平静日子,怕是到头了。
他需要早做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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