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小筑内,药香与淡淡的幽冥死气余味混合,气氛凝重。阿芜守在林正榻前,指尖湛蓝巫力如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维系着那盏以她半条性命点燃的“巫血续命灯”。林正依旧昏迷,面色苍白如纸,唯有眉心一点微不可察的金光,显示着佛国涅盘残留的印记与那续命灯火的摇曳。
碧鳞蛟盘踞在梁柱上,竖瞳警惕地扫视四周,它敏锐的感知让它比任何人都更早察觉到不速之客的来临。
当那名身着奇异服饰、气息幽深如古井的巫族使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小筑外时,碧鳞蛟瞬间绷紧身体,发出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嘶鸣,毒煞之气弥漫开来。
阿芜猛然抬头,巫力本能地凝聚。她看着使者手中那枚雕刻着九头蛇图腾的骨牌,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巫族大祭司?她离开族地多年,为何会在此刻,以这种方式找来?而且,对方竟一语道破了她施展禁术以及林正的状况!
“巫女阿芜,”使者的声音空灵,不带丝毫情感,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大祭司以巫神镜洞观三界,已知晓你逆天改命之举,亦窥见你身边之人身负的混沌因果,已卷入一场倾世浩劫。此地杀劫将至,非久留之所。大祭司令你:即刻携碧鳞蛟与混沌之子,随我返回巫族祖地。唯有祖地巫池本源之力,方可暂时隔绝外界杀机,稳固其崩坏道基,延缓魂火熄灭之速。祖地通道因天地异动即将封闭,迟则不及。”
返回祖地?带林正同去?阿芜心脏狂跳。巫族祖地,那是她血脉的源头,蕴藏着远古巫道的至高秘密,其巫池更是传说中能滋养万物本源的神圣之地。若真如使者所言,或许确是眼下救治林正的一线生机,远比靖王兄那风险难测的古城之行要稳妥。
但……为何是此时?大祭司向来超然物外,巫族规训第一条便是“避世守静,不染红尘因果”。为何此次主动介入,甚至点名要带林正这个身负巨大因果的外人回去?是真心救治,还是别有图谋?林正身上的混沌道种与佛国秘密,是否才是巫族真正的目标?
无数疑问和担忧在阿芜脑中翻腾。她看了一眼生命垂危的林正,又想到靖王正在全力筹备的、九死一生的古城计划。一边是神秘故族抛出的、看似更安全的橄榄枝,一边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制定的、充满未知的险途。
“使者,”阿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湛蓝的眸子直视对方,“阿芜离族已久,不知族内现状。大祭司之令,阿芜不敢不从。但此人伤势极重,道基崩殂,贸然远行,恐生不测。且此地之事未了,阿芜亦需向此间主人交代。可否容我些许时日准备,亦或……请使者明示,大祭司召我等回归,究竟所为何事?可是与那幽冥劫数有关?”
那使者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波动了一下,声音依旧平淡:“大祭司之谋,非我等可测。然巫神镜所示,此子之存亡,关乎一重大因果变迁,甚至……牵连我巫族远古一桩宿缘。具体缘由,待回归祖地,面见大祭司,自然分明。至于此间俗务,红尘因果,斩断即可。时辰无多,通道将闭,请巫女速决。”
斩断红尘因果?阿芜心中一寒。这语气,分明是要她与靖王、与中州彻底割裂。她再次看向林正,想起他为自己挡下幽冥诅咒时的决绝,想起三人并肩作战的情谊……这因果,如何能斩?
就在这时,榻上的林正,似乎因外界气机牵引,无意识地蹙了一下眉头,指尖微弱地动了一下。那盏续命灯的灯火也随之轻轻摇曳。
这一细微的变化,让阿芜瞬间做出了决定。
她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使者,请回复大祭司,阿芜感激族中牵挂。但此人于我有救命之恩,并肩之谊,此间之事亦关乎万千生灵存亡,阿芜无法一走了之。若要回归祖地,除非……能确保他的伤势在途中万无一失,并且,需得与此地盟友有所交代。否则,阿芜宁愿留在此地,与他共担劫数!”
使者沉默了片刻,兜帽下的目光似乎锐利了几分:“巫女,你可知违逆大祭司之命的后果?亦可知,留在此地,尔等生机不足一成?”
“阿芜知道。”阿芜挺直脊背,灰白的长发在巫力微光中飘动,“但有些路,明知艰险,亦不能退。若族中真有意相助,请大祭司示下更稳妥之法,或……给予更多信任与时间。”
空气仿佛凝固了。碧鳞蛟的嘶鸣声愈发急促。
良久,那使者忽然轻笑一声,笑声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也罢。大祭司亦曾言,强求无益。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便再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后,若你改变主意,可焚此‘引路骨符’,我自会来接引。若逾期不应……便是你自绝于祖地之门。”
一枚刻着蛇纹的骨符轻飘飘地落在阿芜面前。使者身影随之缓缓变淡,如同融入空气,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缥缈的余音:“望你好自为之……莫要辜负了……你身上的‘祖巫真血’。”
祖巫真血?阿芜心中巨震!这是巫族最高的秘密之一,她身负稀薄祖血之事,连族内知晓者都极少,这使者竟……
压力如山般袭来。巫族的召唤并非善意那么简单,其中隐藏的深意让她不寒而栗。而留给她的时间,只有三天。
她弯腰拾起那枚冰冷的骨符,紧紧攥在手心,转头看向昏迷的林正,眼中充满了决绝与忧虑。
三天内,靖王兄的计划能否有突破?林正的情况是否会恶化?而她自己,又该如何应对这来自血脉源头的、福祸难料的召唤?
风雨欲来,抉择的重量,几乎要将她压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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