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之内,天翻地覆。
林正以全部心神引动的那一点轮回意蕴,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骤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光和热。那并非纯粹的能量爆发,而是一种法则层面的剧烈反应,是“寂灭”向“新生”转化的临界点被强行打破的征兆!
汹涌的、蕴含轮回真意的力量,如同温暖的岩浆,又似凛冽的冰泉,矛盾而又和谐地冲刷着他千疮百孔的道基与经脉。那破碎的道基碎片,在这股力量的浸润下,不再是死寂的残骸,而是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开始蠕动、延展、彼此吸引、尝试重新连接!原本脆弱不堪、几近断绝的经脉,也在经历着撕裂般的剧痛后,被这股力量强行拓宽、加固,呈现出一种晶莹剔透、内蕴玄光的新生迹象!
这个过程痛苦至极,仿佛将一个人碾碎成粉末,再以神火锻造重塑。林正的身体剧烈颤抖,七窍中渗出淡金色的血液,那是神魂与肉身同时经历涅盘的迹象。他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与新生的狂喜中沉浮,几乎要崩溃,却始终被一股坚不可摧的道心牢牢锚定。
《三算天书》的推演之力并未停止,反而在这种状态下运转到了极致,疯狂计算着每一丝力量流转的最佳路径,引导着涅盘的方向,避免能量失控导致真正的形神俱灭。
外界,听风小筑密室。
护法的阿芜和匆匆赶来的靖王,都清晰地感受到了室内那股骤然变得狂暴而又充满生机的能量波动。林正的身体被一层混沌之光包裹,光芒明灭不定,时而如朝阳初升充满希望,时而如深渊死寂令人心悸。整个密室的灵气被疯狂抽取,形成肉眼可见的漩涡,灌入林正体内。
“这是……涅盘的关键时刻!”阿芜俏脸煞白,双手结印,湛蓝巫力不要本钱般涌出,化作最温和的滋养之力,环绕在林正周围,为他提供着外在的生命支持,生怕他挺不过这最凶险的关口。
靖王紧握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虎目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正。他虽不通修行至理,但也感受到林正此刻正游走在生死边缘。他所能做的,便是以绝对的权威,确保外界没有任何因素干扰到此地,将一切风雨阻挡在听风小筑之外。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突然,林正体内那狂暴的能量波动骤然平息!包裹他的混沌之光向内收敛,最终化作一层温润如玉、内敛深沉的光晕,笼罩在他体表。他剧烈颤抖的身体平静下来,呼吸变得悠长而有力,面色虽然依旧苍白,却透出一种洗尽铅华、返璞归真的莹润光泽。
最显着的变化,是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不再是之前那种令人心揪的死寂与虚弱,而是一种扎实、凝练、充满内在生机的筑基期灵压!虽然仅仅是筑基初期,远不及他巅峰时期的万分之一,但这股力量凝实无比,根基之稳固,远超寻常筑基修士,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轮回道韵!
涅盘,成功了!
林正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已然内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彻世事的清明与历经沧桑后的平静。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指,感受到体内那虽然微弱、却如臂指使、生生不息的筑基灵力,以及那与灵魂深处那点轮回意蕴紧密相连、仿佛拥有无限成长潜力的全新道基,嘴角不由泛起一丝淡淡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小石头!”阿芜喜极而泣,扑到榻前,小心翼翼地检查着他的状况。
“贤弟!”靖王也大步上前,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你……感觉如何?”
“兄长,阿姐,”林正的声音依旧有些虚弱,却中气十足,带着新生的活力,“幸不辱命。道基已重塑,虽修为尽复需漫长岁月,但前路已通,再无窒碍。”
他简单内视,心中明澈。此番涅盘,凶险万分,但收获亦是巨大。新生的道基,以轮回意蕴为核心,混沌为本源,虽初生孱弱,但其潜力与稳固程度,远超被幽冥死气污染前的旧道基。更重要的是,他对“寂灭”与“新生”的轮回真意,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这对他未来的道途,有着无可估量的好处。
然而,他脸上的笑容很快收敛,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重重宫墙,看到那遥远西南方向的暗流汹涌。
“我涅盘之时,感应到外界因果剧烈扰动,西南方向……似有惊天变故正在酝酿?”林正沉声问道。他虽在闭关,但道种与轮回意境初成,对天地间重大因果的感应反而更加敏锐。
靖王脸色一沉,将巫族在边境大规模布置祭祀阵法,以及北境狼庭异动的消息简要告知。
林正听罢,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在榻边轻敲,脑中《三算天书》下意识推演起来。片刻后,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凝重。
“巫族此时大举祭祀,绝非偶然。我涅盘引动的轮回气息,恐怕……正是他们祭祀所需的某种关键‘引子’或‘契机’。”林正看向靖王,“兄长,需立刻加强西南戒备,尤其是对空间波动的监控。我怀疑……他们可能想借此祭祀,强行打通某种通道,目标……或许是幽冥古城,或许……是我们意想不到的存在。”
就在这时,一名影卫浑身是血,踉跄冲入密室,嘶声禀报:“殿下!西南八百里加急!巫族祭祀阵法已成,天现异象,有……有巨大虚空漩涡出现!王贲将军传讯,感应到漩涡另一端传来……极其恐怖的幽冥死气!比之前更甚!幽冥古城恐有剧变!”
几乎同时,另一名传令官也疾奔而来:“报!北境狼庭先锋已越过界碑,与我边军发生冲突!”
内忧未平,外患已至!巫族祭祀引动幽冥异变,北境狼庭趁火打劫!
风雨,已至!
靖王猛地站起,周身龙气勃发,眼中再无丝毫犹豫,只有帝王的决断与杀伐:“传令!西南边军,全力戒备,阻止任何异物越过边境!北境,给本王打!狠狠打!让狼庭知道,中州,不是他们可以觊觎之地!”
他看向刚刚涅盘重生、修为尚浅的林正,沉声道:“贤弟,你刚恢复,暂且静养。外面的事,有为兄!”
林正却缓缓摇头,挣扎着想要下榻:“兄长,幽冥异变,恐非寻常军阵所能抵挡。我虽修为低微,但对幽冥之力了解最深,或可助王将军一臂之力。况且……巫族此举,与我涅盘因果相连,我无法置身事外。”
道基初成,劫难已临。这新生的第一步,便要与这漫天风雨,正面相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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