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周天阵成,道庭气象为之一新。虽无高墙广厦,但阵法笼罩之下,灵气化雨,道韵如风,寻常鸟兽栖息周边便觉灵智渐开,更遑论有意修行的生灵。靖王派来的工匠与阵法师在阵内劳作,只觉神清.爽,往日晦涩的机关阵法竟也灵思泉涌,进度快了三成不止。道庭之名,随着那日听道者的口耳相传,愈发响亮。
然而,林正深知,道庭之基,在于传承,在于“人”。他需主动播撒道种,点化有缘,方能聚势成火。这一日,他唤来阿芜与靖王。
“道庭初立,需有外门行走,广结善缘,亦需察探四方动静。我欲暂离数日,往南荒一行。”林正开口,道出打算。南荒妖族聚居,环境迥异,既有未被净尘秩序完全侵蚀的原始生机,也可能潜伏着轮回之主的暗手。
阿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更多的是支持:“南荒巫族亦有分支,我可修书一封,或能为你引路。万事小心。”她知林正如今修为,已非吴下阿蒙,但关心则乱。
靖王沉吟道:“南荒局势复杂,妖族部族林立。朕可派一队精锐便衣随行,以备不时之需。”
林正微笑摇头:“兄长好意心领。我此行,非为征伐,乃为传道。人多反而不便。况且,”他目光扫过道场边缘一株在道韵滋养下竟提前绽放的梅花,“家中根基,还需兄长与阿姐坐镇。若有宵小趁机来犯,正好借阵法磨砺一番。”
计议已定,林正未作耽搁,次日清晨,便悄然离开北境。他未驾云,未御剑,只如寻常旅人,一步踏出,身形便已在数里之外,看似缓慢,实则缩地成寸,速度惊人。这正是混沌道身初步显化的玄妙——身与道合,行走坐卧皆暗合自然之理。
数日后,南荒边缘,十万大山外围。
此地瘴气弥漫,古木参天,虫蛇横行,与人族疆域风貌迥异。林正行走于潮湿的丛林小径,周身混沌之气自然流转,瘴毒虫豸皆不能近身三尺。他灵犀法眼开启,观山望气,只见南荒地脉磅礴中带着野性,妖气冲天,却也生机勃勃,与北境的死寂冰原、中州的皇道龙气截然不同。
行至一处幽深山谷,忽闻前方传来凄厉的兽吼与金铁交击之声,更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随风飘来。林正心神微动,一步跨出,已无声无息立于谷口一株巨树之巅。
向下望去,只见谷中一片狼藉。三四名身着南荒某部落服饰、修为约在筑基期的妖族修士,正围攻一只通体赤红、额生一缕白毛、体型娇小却异常灵动的狐狸。那赤狐显然已开启灵智,身法迅捷,爪牙锋利,口中还能喷吐微弱狐火,但围攻它的妖族配合默契,手持淬毒骨矛,布下简易困阵,将其逼得左支右绌,身上已添数道伤口,鲜血染红了漂亮皮毛,眼神中充满惊恐与不屈。
“抓住这赤狐!它偷吃了部落的‘月华草’,定要剥它的皮做褥子!”一名为首的狼妖狞笑道。
林正目光扫过,便明因果。那赤狐身上虽有微弱妖气,却无血腥孽障,反而有股清灵之气,所偷“月华草”也非什么绝世灵药,只是蕴含月华之精的低阶灵草。这几个妖族,怕是见其灵异,起了贪念,寻个由头想要擒杀夺其内丹或皮毛。
他本不欲多管闲事,但就在那狼妖骨矛即将刺中赤狐后心的刹那,那赤狐竟回头望了林正藏身的方向一眼,赤红的眼眸中竟流露出一种近乎人类的哀求与绝望,更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对“道”的孺慕之情,仿佛感应到了林正身上那与众不同的混沌道韵。
“咦?”林正轻咦一声,这赤狐灵性之高,远超寻常小妖。他心念微动,屈指一弹。
一缕细微几乎不可见的混沌气流,后发先至,轻轻点在那狼妖的骨矛尖上。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那看似坚硬的骨矛,从矛尖开始,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并且这股湮灭之力沿着矛身急速蔓延!
“什么?!”狼妖骇然变色,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传来,整条手臂瞬间麻木,吓得他怪叫一声,慌忙撒手后撤。其余妖族也察觉不对,惊恐地看向四周。
那赤狐死里逃生,机警地窜到一旁,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又抬头望向树巅的林正,眼中充满了敬畏。
林正身影缓缓飘落,目光平静地扫过几名妖族:“为一株月华草,便要取其性命,过了。”
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严。几名妖族感受到林正身上那深不可测、却又与南荒天地隐隐相合的气息,顿时冷汗直流,知道踢到了铁板,为首狼妖颤声道:“前…前辈恕罪!是…是小妖有眼无珠!这狐狸,前辈若喜欢,只管带走!”
林正懒得与这些小妖计较,挥了挥手。几名妖族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逃离了山谷。
林正这才看向那只缩在岩石后、既害怕又好奇的赤狐。他蹲下身,指尖凝聚一缕精纯的混沌生机,轻轻点向赤狐的伤口。光芒过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疤痕都未留下。
赤狐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细微的呜咽声,大着胆子用脑袋蹭了蹭林正的手指,表达亲昵与感激。
“你灵性不凡,可愿随我修行?”林正温和问道。他观这赤狐血脉似乎有些特殊,灵智极高,是个可造之材。
赤狐闻言,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人立而起,前爪合拢,像人一样连连作揖,口中发出“吱吱”叫声,显然是愿意至极。
林正微微一笑,正欲带其离开,忽然心有所感,抬头望向山谷深处。只见那里云雾缭绕,隐约有阵法光华一闪而逝,虽然隐蔽,却逃不过他的灵犀法眼。
“这阵法……似乎并非南荒妖族惯用手笔,倒有几分……人族阵道的精妙与古意?”林正心中一动,对那赤狐道,“你既随我,便予你一名,唤作‘苏九’,暂跟在我身边。且随我去前面看看。”
说罢,他带着新收的小狐苏九,迈步向那云雾深处走去。他能感觉到,那里似乎隐藏着一位阵道高手,或许,此行南荒,除了点化一只灵狐,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而南荒之行的序幕,也随着这偶然的相遇,正式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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