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黑透,我正坐在床沿上拿指甲抠断剑的锈斑。这破玩意儿昨夜震得厉害,今早摸起来还有点发烫,不知道又抽什么风。
阿骨打蹲在屋檐下啃烧饼,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俩鸡蛋。他听见动静就抬头:“昭哥,有人敲门。”
“谁?”
“说是你小时候一块玩泥巴的那个林家小子,拎着个油纸包,看着不像埋伏。”
我嗯了一声,没动。
他又补了一句:“他袖口沾着药渣,走路一瘸一拐的,估计是被门槛绊了。”
这细节让我信了八分。真要派个替身来,不会连他左脚踝旧伤都复刻。
“放进来吧,别让他碰桌椅。”
阿骨打点点头,翻身从窗户跳出去。不到半盏茶工夫,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小满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头上还沾着片树叶,一看就是急匆匆赶来的。他手里提着个油纸包,香味顺着门缝飘进来——是城南老铺的酱牛肉,我小时候馋过好几回,但他爹从来不卖外人。
“楚昭!”他一进门就喊,声音有点抖,“你真回来了?”
我没起身,只抬了抬眼皮:“不然呢?诈尸还得挑黄道吉日?”
他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眼角都挤出皱纹:“我就知道你还活着!那些说你死在古墓里的全是放屁!”
我把断剑往腿上一横,懒洋洋问:“谁告诉你我去古墓了?”
“全帝都都在传!”他把油纸包放在门槛外的石墩上,生怕脏了屋子,“说你拿了神兵,还杀了妖将,连陆长老都为你受伤……你别说,你现在看着是有点不一样。”
“哪不一样?”我歪头笑,“是不是帅多了?”
“呸!”他差点跳起来,“你是真不要脸还是装傻?现在外面多少人在盯着你家大门?萧家的人前脚刚走,谢无赦那边也有动静,你还能在这儿贫?”
我耸肩:“他们爱看就看呗,我又不脱衣服。”
阿骨打端了杯茶进来,递给他。林小满接过喝了一口,皱眉:“怎么是凉的?”
“热的容易烫嘴。”我说,“就像有些话,听多了也烫心。”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忽然压低声音:“你到底遇到啥了?别跟我扯那些江湖传闻。我记得你十二岁那年发烧说胡话,嘴里念的咒文连圣院教授都听不懂……这次是不是又碰上那种事?”
我手指在剑脊上轻轻一弹,发出闷响。
“你想知道?”我笑,“一堆石头自己会动,墙会喘气,还有几个穿黑袍的家伙围着火堆跳舞,嘴里喊‘恭迎大人归来’。我上去问路,他们非说我长得像他们丢了几百年的祖宗,非要给我磕头。我不让他们磕,他们就召唤怪物追我——你说离谱不离谱?”
林小满瞪大眼:“你就这么逃出来的?”
“不然呢?等他们摆完祭坛请我吃饭?”我伸了个懒腰,“最后我拿这把破剑敲了领头的脑壳,他当场倒地打嗝,怪物也不追了。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巡逻队,我就说我是迷路采药的,他们还给我发了块通行牌。”
他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命是真的硬。”
“不是命硬。”我指了指脑袋,“是脑子活。你看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一个个都想查我底细,结果呢?连我昨晚吃了几口饭都搞不清。”
他沉默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小心翼翼递过来:“这是我娘留下的平安符,据说能避邪祟……你带着吧。”
我没接。
他手悬在半空,有点尴尬。
“林小满。”我盯着他,“你爹药铺最近生意怎么样?”
他一怔:“还行吧,就是最近进的几味药材被人压价,差点亏本。”
“哦。”我点头,“那你回去告诉账房先生,明天起所有出入库单子都用红墨写,别怕费钱。”
他更懵了:“为啥?”
“没啥。”我笑了笑,“反正你也看不懂阵法,照做就行。”
他张了张嘴,还想问,阿骨打突然咳嗽两声:“天不早了,再晚城门要关了。”
林小满这才反应过来,收起符纸塞进我枕头底下:“我走了,你……多小心。”
我送他到院门口,临别时拍了下他肩膀:“要是哪天我失踪了,去粪车堆里翻翻,说不定我在那儿睡午觉。”
他回头瞪我一眼,骂了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转身走了。
等他身影拐出巷口,我脸上的笑立刻没了。
转身回屋,顺手把门闩插上。走到床边,一把抽出那张平安符,指尖一搓,火苗窜起,幽蓝光纹在纸上一闪而过——是追踪类的低阶符印,附着在祝福类物品上传递最隐蔽。
“果然。”我在心里冷笑。
系统弹幕冒出来:【+3】【演得感人,敌人都落泪了】
“闭嘴。”我吹灭火,灰烬落在掌心,温都不带的。
阿骨打从梁上跳下来,变回少年模样:“要处理吗?”
“不用。”我捏碎残灰,撒在窗台角落,“让他们查。查到药铺账本全是红字,看他们能找出个鬼来。”
他挠头:“可万一他们对林小满下手?”
“早就下了。”我靠着墙坐下,“三年前他给我送姜汤那次,就被盯上了。要不是我让你每晚绕他家三圈,他早被人做成傀儡了。”
阿骨打咧嘴一笑:“嘿嘿,那我可是他的守护神。”
“你是扫把精。”我翻白眼,“去,按老规矩布岗。今晚重点盯三条线:楚家西院、圣院东墙、还有城南药铺后巷。谁靠近,记脸,记衣着,记脚步频率。”
“明白!”他转身就要走。
“等等。”我叫住他,从墙上取下断剑,在地上轻轻敲了三下。
这是暗号——加强警戒,药铺方向优先。
阿骨打冲我比了个手势,翻窗消失在夜色里。
屋里终于安静了。
我靠在藤椅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剑柄。外面风不大,但窗纸被吹得微微颤动,像有人在外面呼吸。
刚才林小满走时,鞋底沾了点泥,颜色偏紫,像是从北街修道院那边踩来的。那个地方,白天是讲经堂,晚上是禁术交易窝点。
他一个老实巴交的药铺少东家,去那儿干嘛?
除非……
是他自己去的。
或者,有人让他去的。
我闭上眼,脑子里闪过他递符纸时的手势——拇指扣在符角,中指微曲,是标准的情报交接动作。普通人不会注意,但我在妖魔茶话会上看过太多次。
他未必知情。
但有人,借他的手,把东西送进来。
我睁开眼,看向窗外。
一片漆黑。
下一瞬,一道极细的银光从屋顶掠过,是阿骨打留在屋脊的感应鳞片亮了一下。
有人在三百步外停住了。
我没动。
只是把手边的茶杯轻轻推到了桌子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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