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如炬,汇聚一身。那不仅仅是同伴的注视,更是宿命的重量,压得左天龙几乎喘不过气。他站在原地,周遭归墟之眼的混沌光影似乎都模糊远去,唯有内心掀起的惊涛骇浪,清晰可闻。
挣扎。剧烈的挣扎,如同两只无形的巨手在他灵魂深处撕扯。
一侧,是求生、畏难的本能。阴阳相济,太极平衡?听起来玄奥,实则凶险万分!他深知自己这身纯阳之力,源于血脉,壮于磨难,却远未达到圆融贯通、如臂指使的境界。它更像是一柄未经彻底锤炼的绝世凶刃,锋芒毕露却难以精细操控。与云笙那深不可测、性质截然相反的纯阴之力交融?稍有不慎,非但不能形成平衡之“枢”,反而会引发最剧烈的冲突,后果不堪设想——阵眼崩毁,封印失败,自己形神俱灭,更会连累云笙,辜负所有牺牲同伴的期望,导致六界万劫不复!这个责任,太沉重了,沉重到他几乎想要退缩。
另一侧,是无法割舍的责任与过往。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幅幅画面:烈山部落冲天而起的火光与亲人们最后的嘶吼……一路走来,阿蛮在妖界深渊为他挡下的致命一击,青萝在忘川河畔灵体几乎消散的虚弱,莫老仙呕心沥血推演阵法的专注,严燕林一次次燃烧神力开辟生路的决绝……还有,那个清冷如月、却背负着同样沉重命运的女子——云笙。她信任他,将部分希望寄托于他。他能退吗?他有资格退吗?
退缩,或许能苟全性命于这归墟之眼,但余生必将活在无尽的愧疚与自我谴责之中,与行尸走肉何异?
向前,是九死一生的豪赌,是将自身与云笙乃至六界命运都押上的终极冒险。
时间仿佛凝固,又仿佛加速流逝。同伴们屏息凝神,没有人催促,他们理解这抉择的艰难。严燕林的目光深邃,带着鼓励,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青萝的灵体微微波动,传递着无声的支持;阿蛮紧握的双拳青筋暴起,似乎想替他去承担;莫老仙轻叹一声,眼神复杂;墨枢的仪器安静下来,仿佛也在等待这“人性变量”的最终输出。
终于,左天龙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又再次紧紧握住。他眼底的迷茫与挣扎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坚定,一种将恐惧深藏于心、毅然面向未知的决绝。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每一位同伴,最终定格在严燕林脸上,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阵眼之责,我左天龙……接了。”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简单的承担。但这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所有人心中悬着的大石,稍稍落下了一些。
然而,他话锋一转,脸上没有任何轻松之色,反而更加凝重,他坦诚地看向严燕林,也看向所有同伴,说出了内心最深的忧虑:
“但是,严前辈,各位……我深知自身不足。这纯阳之力,刚猛有余,而柔韧不足,控制更是远未臻化境。我担心……届时若无法与云笙姑娘的力量精准匹配,阴阳失衡,非但不能成事,反而会……”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他不是推诿,而是基于对自身清醒认知的负责。这份坦诚,反而赢得了众人更深的敬重。
承担需要勇气,而认清局限并公之于众,则需要更大的勇气和担当。左天龙,正在以他自己的方式,直面这宿命赋予的、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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