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辉光映照着九宫封印永恒的轮廓，将那混沌的归墟之眼也渲染出一片神圣的静谧。然而，当最初的激动与震撼缓缓沉淀，目光从那份永恒的“固”上收回，重新落回彼此身上时，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疲惫感，以及那无法忽视的“代价”，才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淹没了每个人的心神。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依旧盘膝坐在大阵核心位置，主持了这一切的严燕林。
这位曾经神力浩瀚、如山如岳般可靠的护阵人，此刻的模样令人心酸。他原本挺拔的身躯佝偻着，仿佛不堪重负。满头的乌发已然尽数化为枯槁的灰白，失去了所有光泽，如同深秋被寒霜打过的野草。脸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皮肤干瘪，紧紧贴着骨骼，透出一种行将就木的灰败之气。他周身那磅礴的生命气息几乎感应不到，只剩下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的一点神光，在眉心处艰难地闪烁、维系着。为了引动九宫碎片，强行启动并维持大阵运转，他燃烧了太多太多的生命本源与神魂之力，已然是油尽灯枯之象。此刻，他连自行调息都显得无比艰难，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阿蛮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严燕林身边，这位磐石般的汉子，此刻虎目含泪。他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将自己的手掌按在严燕林枯瘦的后背上，试图渡过去一丝微弱却精纯的气血之力。“严前辈……”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哽咽，“您……您撑住啊！”
严燕林没有任何回应，或者说，他已无力回应。只有那微不可察的、依旧在试图引导体内残存神力进行周天的努力，证明着他顽强的求生意志。
另一边，莫老仙瘫坐在地上，背靠着一块冰冷的平台凸起。他手中的古朴龟甲，已然彻底碎裂，化作了一捧毫无灵气的凡物碎屑，从他无力的指缝间滑落。为了推演天机、定位阵基、抵御煞气，他耗尽了这件传承不知多少代的本命法器，连带自身的心神也受到了不小的创伤，脸色蜡黄，眼神黯淡，只是望着那九宫封印，嘴角挂着一丝满足却又苦涩的弧度。
墨枢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他携带的多台精密仪器，此刻大半都冒着淡淡的青烟，屏幕漆黑，显然是在之前混沌能量的冲击与过载运算中彻底损毁。他本体虽然无恙，但电子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运算能力明显下降。他沉默地收集着那些损坏的部件，动作缓慢，像是在为逝去的战友举行一场无声的葬礼。
青萝的灵体，几乎淡薄到要与周围的混沌背景融为一体。骨伞收敛了所有光华，静静悬浮在她身旁。她望着昏迷中气息交织的左天龙与云笙，又看向形容枯槁的严燕林，灵动的眼眸中充满了哀伤与无力。她自身的灵界本源也消耗巨大，若非骨伞庇护，恐怕早已消散。
阿蛮环顾四周，看着昏迷不醒的左天龙和云笙，看着油尽灯枯的严燕林，看着损耗严重的莫老仙、墨枢和青萝，再想起这一路上陨落的、失散的同伴，一股巨大的悲怆涌上心头。他用粗糙的手背狠狠抹去眼角的湿润，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值吗？”他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目光最终落在那永恒的九宫格上，“为了这玩意儿，严前辈他……天龙兄弟和云笙妹子变成这样……咱们也都……”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中的沉重，每个人都感同身受。
短暂的沉默。
然后，是青萝轻柔却坚定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寂：“值得。”她飘到阿蛮身边，看着那封印，“阿蛮大哥，你看这封印，它镇住的，不仅仅是九尾。它镇住的，是六界继续崩坏的命运，是无数像烈山部落那样的悲剧不再重演的可能。我们付出的，是为了让后世……不必再付出。”
莫老仙也缓缓抬起头，声音虚弱却清晰：“阿蛮小友，青萝姑娘说得对。代价虽惨重，然功德亦无量。若非严道友舍身燃神，若非天龙与云笙甘为枢钥，若非我等齐心协力，今日……便是六界寂灭之始。如今，希望犹存。”
墨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电子眼看向那封印，数据流微微波动：“逻辑判定：以当前团队损耗，对比九尾威胁可能造成的六界生命与文明灭绝性损失，行动性价比……极高。代价，是必要的。”
阿蛮听着同伴们的话，又看了看那散发着平和光芒的九宫格，仿佛能看到其后那得以保全的万千世界，亿兆生灵。他用力吸了吸鼻子，重重地“嗯”了一声，不再言语，只是将更多温和的气血之力，小心翼翼地渡给严燕林。
代价，是如此的触目惊心。他们失去了太多，每个人都伤痕累累，甚至有人可能永远无法恢复。但望着那成功的封印，感受着那弥漫开来的、代表着秩序与新生的平和力量，一种超越了个人生死得失的欣慰与感慨，如同暖流，悄然浸润着他们疲惫不堪的心灵。
他们赢了，尽管赢得如此惨烈。而这胜利的果实，需要他们用余生去慢慢消化，去承受，去铭记。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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