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台的暖风与靡靡之音骤然消散，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掐灭。严燕林还沉浸在那初遇的纯粹痴恋中，一股截然相反的、冰冷刺骨的洪流便以更凶猛的姿态席卷了他的识海。
朝歌，城破之日。
天空是污浊的血色，浓烟遮蔽了太阳。不再是歌舞升平的宫殿，而是断壁残垣，尸横遍野。喊杀声、哭嚎声、建筑倒塌的轰鸣声，交织成一曲王朝末路的挽歌。
严燕林的“视线”被拉高，又仿佛分散成无数碎片。
他“看”到，老臣商容一头撞死在盘龙柱上，鲜血染红了刻着玄鸟图腾的石基，那双曾经睿智的眼睛圆睁着，死不瞑目，充满了对国破家亡的悲愤。
他“看”到，比干被挖出的“七窍玲珑心”弃于尘土，周围是士兵冷漠的践踏。
他“看”到，无数百姓在战火中奔逃，孩童在燃烧的屋舍前哭喊无人应答的母亲，老人倒在逃难的路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血色天空。昔日繁华的街市化为焦土，饿殍遍地，易子而食的惨剧在角落里无声上演。
而在这片人间地狱的景象中心，是苏妲己那充满了滔天怨恨的意念，如同实质的黑色风暴，撕扯着严燕林的心神：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怪我？！”
“君王无道，与我何干？！王朝气数已尽，与我何干？！”
“那些所谓的忠臣，哪个不是道貌岸然？！那些受苦的百姓，谁又曾给过我一分真心？！”
“我不过是这乱世洪流中的一叶浮萍，凭什么要我承担这万古的骂名？！凭什么——！！”
这怨恨，并非针对某个具体的人，而是对着这不公的命运，对着这兴衰轮转的荒唐人间，对着所有将她视为祸水、却无人理解其身不由己的世人！那恨意如此之深，如此之烈，几乎要凝成黑色的火焰，将一切都焚烧殆尽。
现实中，严燕林闷哼一声，脸色由潮红瞬间转为煞白。他周身那原本温和的医道白光剧烈地波动、闪烁起来，变得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那探入玉瓶、试图包裹毒腺的光丝，更是被这股怨恨冲击得几近断裂、溃散。
他紧守的医道灵明在这纯粹的负面情绪冲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随时可能倾覆。仁心济世的信念，在这尸山血海、滔天怨念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苍白无力。一种“救不了，一切都救不了”的绝望感，伴随着那怨恨的毒火，试图侵蚀他的道心。
“稳住！” 他对自己嘶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疼痛维持清醒。但那幻象中的惨状与妲己的怨毒低语，无孔不入。
玉瓶的震颤更加剧烈，瓶身上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内部那团能量流的黑色部分明显压过了瑰丽光芒，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
剥离的过程，远比想象的更加凶险。这爱恨毒腺，正在用它最极端的情感，疯狂反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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