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狼魂峰那传说中神秘而危险的核心区域——先祖魂塚,天地间的气息便越发显得凝重、压抑,仿佛连空气都变成了粘稠的胶质。
原本在外部尚算澄澈的天空,在此地上空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无形的、灰蒙蒙的纱幔,光线黯淡昏沉,如同永恒的黄昏。
连那吹拂而过的山风,都失去了清爽,带着一股渗入骨髓的粘滞寒意,卷起地面腐烂枝叶的尘埃,发出呜咽般的低啸。
四周参天古木的形态也愈发扭曲怪异,粗壮的树干上树皮干裂翻卷,如同片片腐朽的鳞甲,虬龙般的枝桠肆意伸展,盘根错节,形态狰狞似鬼爪,在地面上投下大片斑驳、晃动、令人不安的诡异阴影。
空气中,除了那浓郁得化不开的原始草木腥气和各种妖兽留下的刺鼻腥臊,更隐隐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却不断撩拨着心神、令人莫名烦躁的,如同硫磺混合着尸体腐朽般的怪味——
这正是魔气微量弥漫、侵蚀环境所带来的独特征兆!
而前往“先祖魂塚”方向的各路人马,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密集。不再仅仅是之前遇到的零散小队,而是成建制、有组织、彼此泾渭分明的大型群体。
视线所及,粗壮如龙脊的古木枝干之间,时有身着暗红色皮甲、身形矫健如猿猴的身影在纵跃穿梭,那是血爪狼族派出的精锐斥候,他们眼神凶戾如饿狼,毫不掩饰对同族以及其他竞争者那赤裸裸的敌意与杀机;
嶙峋突兀、布满苔藓的怪石阴影之中,几乎与周围黑暗完美融为一体的影月狼族刺客时隐时现,如同蛰伏在草丛中最危险的毒蛇,气息收敛到极致,却散发着令人脊背发凉的冰冷杀意;
而低空之中,偶尔也有青木狼族的战士,驾驭着经过特殊驯化、翼展惊人、目光锐利的巨型鹰狼坐骑低空掠过,他们警惕地扫视着下方错综复杂的地形,眼神中带着审视与毫不放松的戒备。
楚云与白璞凭借着混沌道瞳那超越常理的洞察力,以及白璞作为圣兽后裔对气息天生的敏锐感知,如同两条游鱼,巧妙地避开了几波规模庞大、明显不怀好意的队伍,选择了一条相对隐蔽、遍布荆棘与毒瘴的险峻路线,艰难而坚定地前行。
此刻,他们正隐匿在一处由巨大如伞盖的斑斓真菌和粗壮如儿臂的深紫色藤蔓交织形成的天然屏障之后,借着这短暂的喘息之机,迅速休整,恢复着连日赶路和战斗消耗的体力与灵力。
“情况比我们最初预想的要复杂得多。”楚云透过藤蔓与菌盖的缝隙,冷静地观察着外界不时闪过的身影和远处隐约传来的能量波动,眉头微微蹙起,低声对身旁正低头、用带着倒刺的舌头小心舔舐着前爪上一道新增浅伤口的白璞说道。
“三大狼族此番派出的,几乎都是族内年轻一代的真正精英,看这架势,几乎是倾巢而出,目标显然都直指那先祖魂塚。而且看他们彼此间的戒备与敌意,不像是寻常的试炼竞争,倒更像是……在争夺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或者,是在共同应对某种迫在眉睫的巨大威胁。”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凝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我们两人势单力薄,纵然你我各有依仗,底牌未出,但若贸然卷入这种规模的冲突漩涡,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被各方势力同时针对,届时处境将极为凶险。”
白璞抬起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眸子,里面闪烁着属于猛兽的、不服输的倔强光芒,通过神识传音,带着一丝急切:“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打道回府?那魔气的源头很可能就在魂塚深处,还有那什么先祖传承,说不定就有能治好你道伤的东西……”
“自然不会就此放弃。”楚云眼神锐利如鹰,其中闪烁着智慧与决断的光芒,“但硬闯绝非上策,需借力而行。”他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了那枚苍烈赠予的、触手温润、隐隐散发着同源气息的、刻画着咆哮狼头图腾的骨符。
“苍烈此人,重情重义,明辨是非,且其父苍鬃大长老对我们态度也算友善。他们这一脉在青木狼族中势力不弱,或可引为暂时的盟友与援手。”
楚云指尖逼出一缕细微却精纯无比的混沌灵力,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注入手中的骨符之中。
那骨符表面的狼头图腾仿佛骤然被注入了生命与灵性,微微亮起一层朦胧而神秘的青色光晕,尤其是狼眸的位置,更是闪过一丝如同活物般的灵动神采。
一种独特的、带着苍烈本源妖力与魂力印记的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所漾开的无形涟漪,悄无声息却又坚定持续地向着骨符所记录的特定方向扩散而去,穿透层层密林的阻隔,越过道道险峻的山峦,精准地传递着求援与汇聚的特定讯息。
在等待回应的这段时间里,楚云也没有闲着。
他取出之前购买的、绘制粗糙的兽皮地图,将其铺在相对平整的地面上,结合混沌道瞳对远处地脉灵气流向以及那几个巨大能量汇聚点的细微感知,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仔细推演着前往魂塚核心区域可能的最佳路径,以及途中可能遇到的天然险阻与潜在伏击点。
白璞则抓紧这宝贵的时间,五心朝天,努力调息,引导着体内残存的药力与周围稀薄的灵气,试图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他腿上的那道主要伤口在楚云丹药和自身强大的圣兽恢复力作用下已然结上了一层坚固的血痂,但连续的高强度战斗与长途跋涉,依旧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和妖力。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一道迅疾如风、却又带着山岳般沉稳气势的魁梧身影,如同撕裂林间弥漫的淡灰色薄雾的苍狼王,从西北方向疾速穿梭而至。
他步伐极大,每一次落地都轻盈而有力,几个利落的起落,便稳稳地停在了楚云他们藏身之处附近的一片空地上。
正是收到讯息后立刻赶来的苍烈。
他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防护严密的暗青色皮甲,但此刻皮甲上沾染了不少已经呈现暗褐色的血迹以及一路疾行带来的尘土与草屑,左臂护甲上甚至有一道清晰的利爪划痕,显然这一路行来并不太平,经历了数次战斗。
他此刻的神色比之前分开时更加凝重,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蓄势待发、准备扑杀猎物的头狼,周身那返虚境初期的雄厚气息引而不发,却自然而然地形成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让周围飞舞的虫蠓都仿佛受到了惊吓,远远避开。
“楚云兄弟,何事需急召?”苍烈落地,目光如电,第一时间扫过楚云和白璞,见他们虽然气息略有起伏,身上也多了些战斗的痕迹,但整体并无大碍,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但他语气依旧带着紧迫:“我收到你的骨符传讯,感知到其中的急切之意,便立刻摆脱了纠缠赶来。路上并不平静,接连遇到了几波像是彻底发狂的妖兽袭击,凶悍异常,耽搁了些许时间。”
楚云见苍烈赶到,心中稍定,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将自己与白璞这几日来的重要发现和盘托出,声音低沉而清晰,确保每个字都能让对方听清:
“苍烈兄,情况恐怕有变,而且是巨变。我们一路行来,越靠近深处,发现狼魂峰内的妖兽,被某种诡异能量侵蚀、异化的比例极高,远超外围区域,几乎达到十之三四的程度。这些魔化妖兽不仅实力暴涨,皮糙肉厚,而且凶性更甚,毫无理智,仿佛只剩下纯粹的杀戮欲望。”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目光直视苍烈:“更重要的是,经过我仔细感知确认,侵蚀这些妖兽的能量源头,其阴冷、污秽、充满侵蚀与堕落特性的本质,与我曾经接触过的、上古时期掀起无边浩劫的凶魔——‘寂灭之主’的力量,同出一源!”
他抬手指向先祖魂塚所在的大致方向,那里被厚重的云雾笼罩,隐隐有令人心悸的、混乱而强大的能量波动如同潮汐般不断传来。
“如今,三大狼族的精英战士,皆在各自首领的带领下,大规模往魂塚方向集结,声势浩大,气氛肃杀,绝不似寻常的试炼竞争。我怀疑,魂塚近期可能发生的异变,或许正与这沉寂了万古的魔气复苏,甚至与寂灭之主残留的某些邪恶手段或封印松动,脱不了干系。”
楚云坦然说出自己的意图:“我欲参与此次魂塚试炼,一方面是为自身,探寻可能存在的、有助于修复我道基损伤的远古机缘;但另一方面,更是为大局,必须设法查明这魔气滋生蔓延的真相与源头!此事关乎重大,绝不能等闲视之,必须防患于未然!”
苍烈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无比严肃,古铜色的皮肤下仿佛有青筋隐隐跳动。
他猛地低吼一声,重重一拳砸在旁边一棵需要数人才能合抱的粗壮铁杉树干上,发出“咚”的一声沉闷巨响!
树干剧烈震颤,树皮崩裂,一个深达数寸、边缘清晰的恐怖拳印赫然呈现,木屑如同遭受重击般四处纷飞。
“果然如此!实不相瞒,楚云兄弟!”苍烈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与沉重,“我带领队伍前来与你们汇合的路上,也接连遭遇了数波妖兽的疯狂袭击,其凶悍程度、那种完全不顾自身伤亡、不畏生死的疯狂劲儿,简直闻所未闻!它们仿佛被剥夺了所有灵智,眼中只剩下最纯粹的破坏与杀戮欲望,与以往任何一次试炼遇到的妖兽都截然不同!”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闪过决然与沉重之色:“我早已预感此次试炼背后绝不简单,必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楚云兄弟,你的判断与我所见所感,完全吻合,不谋而合!”
他目光坚定地看向魂塚方向,语气斩钉截铁:“先祖魂塚乃我青木狼族,乃至所有狼族分支共同尊奉的圣地!那里供奉着历代战死的先祖英灵,是我狼族精神、荣耀与力量的源泉之一,绝不容任何魔物亵渎,更不容其成为祸乱部落、危及苍生的源头!”
随即,他转向楚云,目光灼灼,带着诚挚的邀请与信任:“楚云兄弟你虽为人族,但见识非凡,心性坚韧果决,更身怀我等难以企及的异术,能与那寂灭之主的魔气有所感知,或许……你正是此次破局的关键所在!我苍烈,以青木狼族少主之名,在此郑重表态,定当全力支持你参与此次魂塚试炼!你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楚云,语气诚挚,随即像是下定了决心:“事不宜迟,我这就以血脉秘法传讯给父亲,禀明此地发现的异常状况与你的重要发现,请求族内立刻派遣精锐增援,并早作全面防备!”
说着,他便要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用于紧急情况下通讯的、雕刻着复杂狼形符文的特制符石。
就在苍烈指尖即将触碰到符石,准备激发其中蕴含的传讯力量的刹那——
一个阴阳怪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与挑衅意味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吐信,从不远处一块布满风蚀孔洞的巨大岩石后方传来:
“哟,我当是谁在这里鬼鬼祟祟、窃窃私语地密谋,搅扰圣山应有的清净,原来是尊贵的苍烈少主,和这位……呵,不知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蒙骗了少主的、来自人族的‘贵客小朋友’。”
只见以铁战和铁狂两兄弟为首,带着七八名气息精悍、眼神中充满了不善与谄媚的追随者,大摇大摆地从岩石后转了出来,显然早已潜伏多时。
铁战双手抱胸,下巴微微抬起,用充满鄙夷与审视的目光,如同打量货物般上下扫视着楚云。尤其是在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和那并不算特别强大的灵力波动上刻意停留,嗤笑道:“就凭你这点微末可怜的修为,连你身边那头不知从哪里捡来的野生宠兽恐怕都不如,也敢大言不惭,妄言参与我族至高无上的圣地试炼?还想查明什么魔气真相?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可笑至极!简直是对我族圣地的侮辱!”
铁狂更是直接,他伸出粗壮得如同胡萝卜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向已然因为愤怒而喉咙里发出低沉咆哮、琥珀色眸子竖成细线的白璞,语气轻佻地嗤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身边这小畜生倒是有点意思,看这毛发光泽油亮,眼神也挺凶悍,是个好胚子,可惜啊可惜,跟错了主人,真是明珠暗投,暴殄天物。”
他故意用施舍般的语气对楚云说道:“小子,看你这一副穷酸落魄样,衣衫褴褛,想来也养不起、更不配拥有这等有潜力的灵兽。不如把它转让给本少爷,价钱好商量。本少爷心情好的话,或许在接下来的试炼中,还能大发善心,顺手保你一命,让你能四肢健全地、自己爬出这狼魂峰,如何?”
他话语中的轻蔑、侮辱与居高临下,毫不掩饰。
“你才是宠兽!你全家都是没开化的低等宠兽!” 白璞瞬间炸毛,小小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银白色的短发仿佛都要根根立起,琥珀色的眸子燃起实质般的金色怒火,周身精纯的庚金之气不受控制地溢散出来,在地面上划出无数道细密而深刻的痕迹,发出“嗤嗤”声响。
若非楚云一只手稳稳按在他的肩膀上,一股温和而坚定的混沌灵力传递过来,带着安抚的意味,他几乎要立刻显化出白虎真身,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将这个口出狂言、侮辱他与楚云的混蛋撕成碎片!
铁狂见状,非但不怒,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表演,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中充满了戏谑、优越感与残忍,他环顾左右,对着自己的追随者大声说道:“看到没?看到没?身为一个宠物,一头畜牲,居然还没有做宠物的觉悟?还敢对主人龇牙?看来是缺乏管教,野性难驯!小子,你这主人当得可太不合格了啊!连自己的宠物都管不好!”
这话语如同点燃炸药桶的最后火星,彻底引爆了白璞压抑的怒火与屈辱!
他气得浑身银白色毛发根根倒竖,如同刺猬,龇着那尚且稚嫩却已显露出白虎锋锐的牙齿,奶声奶气的声音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狠劲与冲天煞气,怒吼道:“你们两个眼瞎心黑、满嘴喷粪的蠢货给小爷我听好了!迟早有一天,小爷我要把你们两个蠢货抓起来,用最结实、最沉重的玄铁链子拴起来,天天挂在部落最肮脏的茅坑旁边,让你们闻个够本!看看到时候,谁才是真正的宠兽,谁才是该被驯养的畜生!”
“放肆!区区一个化形不全的小畜生,也敢如此辱我?!找死!” 铁战脸色骤然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身为部落长老之子,地位尊崇,何曾受过如此直白、如此恶毒的辱骂,尤其是来自一只被他视为“宠物”的小兽。
他周身返虚境初期的威压不再有丝毫收敛,如同实质的恐怖山岳般,轰然向白璞所在的位置压迫而去!
空气仿佛都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挤压得发出不堪重负的低沉嗡鸣,意图凭借境界的绝对优势,直接将这“不知死活”的小兽震慑得跪伏在地,碾碎其尊严。
“够了!”
一声蕴含着雷霆怒意的低沉咆哮,如同平地惊雷,骤然炸响!
苍烈一步踏出,身形如同不可撼动的山岳,稳稳挡在楚云和白璞身前,将他二人完全护在身后。
同样强横无匹的返虚境气息如同沉眠的火山骤然喷发,青色的、凝练无比的狼形战魂虚影在他身后一闪而逝,带着远古的咆哮,与铁战那充满压迫感的气势狠狠撞在一起!
“轰——!”
两股强大的返虚境威压如同两辆高速行驶的战车悍然对撞!
无形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如同飓风过境,卷起地面上的枯枝败叶、尘土碎石,形成一圈浑浊的冲击环!
周围几人合抱的古老树木都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剧烈摇晃,枝叶如同雨点般簌簌落下。
空气中发出沉闷如雷的能量爆鸣声,肉眼可见的空间涟漪荡漾开来。
“铁战!铁狂!” 苍烈目光如两柄出鞘的绝世凶刃,死死锁定对方兄弟二人,声音冰冷得如同极地万载不化的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凛冽的杀意,“楚云兄弟是我苍烈亲自邀请的客人!是我青木狼族尊贵的客人!更是救治我妻子性命、于我苍烈有再造之恩的恩人!谁再敢对他,或对他的伙伴,有半分无礼,出言不逊,休怪我不讲同族情面,立刻按部落战时律法,以挑衅滋事、危害盟友之罪,当场处置!”
他身后那几名一直沉默寡言、却气息沉凝如渊的心腹战士,也几乎在同一时间齐齐上前一步,动作整齐划一,手瞬间按在了腰间的兵器之上,眼神凌厉如刀,周身妖力澎湃,大有一言不合便立刻拔刀相向、血溅五步的强硬架势!
然而,就在青木狼族内部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压抑到了极点,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引爆内斗之际——
另外两股截然不同、属性迥异,却同样强大、充满威胁的气息,也由远及近,以极快的速度逼近了这片已然成为焦点的林间空地!
左侧茂密的林地间,大片坚韧的灌木丛被一股蛮横无比的力量强行分开、压垮,五名身披暗红色皮甲、体型普遍比青木狼族战士更加魁梧壮硕、肌肉虬结如同花岗岩雕像的血爪狼族战士,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与煞气,现身而出。
为首者是一名身高近丈、如同小型巨人般的巨汉,他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交叉疤痕,几乎覆盖了半张脸,肩上轻松地扛着一柄门板大小、刃口不断闪烁着不祥血光的狰狞巨斧。
他那嗜血而残暴的目光,如同打量猎物般扫过在场所有人,最终饶有兴致地停留在气息正在激烈对峙的苍烈和铁战身上。
最终,他咧开大嘴,露出一个带着浓重血腥气的残忍笑容,声音如同砂石在铁板上摩擦,刺耳而难听:“嘿嘿嘿,真是热闹非凡啊!青木家的小崽子们,这还没正式进入魂塚呢,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内讧,自相残杀了?也好,省得爷爷我进去之后,还要费力气一个个把你们这些软脚虾从角落里揪出来宰掉!”
几乎在同一时间,右侧,靠近一片阴影笼罩、光线难以企及的角落,空气如同平静的水面般微微荡漾起来,三名身着几乎与周围环境完美融为一体、行动间悄无声息、仿佛没有丝毫重量的暗灰色皮甲的影月狼族,如同从阴影本身中析出般,悄无声息地浮现。
为首者是一名身形瘦高、面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仿佛久不见阳光、眼神阴冷如同永远潜伏在暗处等待致命一击的毒蛇青年,他修长而苍白的手指,正灵活无比地把玩着两柄漆黑如墨、刃口泛着幽蓝淬毒寒光的蛇形匕首。
他并未立刻看向嚣张的血爪狼族,那冰冷得没有温度的目光先是如同扫描般扫过苍烈与铁战之间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冲突火花。
最后,却如同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值得探究的猎物般,饶有兴致地、牢牢地停留在了被苍烈护在身后的楚云身上。
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而莫测的弧度,声音低沉而飘忽,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血爪的蛮子,脑子里除了打打杀杀,就不能装点别的东西?动动你那贫瘠的脑子。魂塚开启在即,里面有的是让你们发泄兽性的‘东西’,有精力在这里看别人内斗,不如留着性命和力气,进去后多杀几个。”
他话锋陡然一转,那双如同毒蛇般冰冷、黏腻的眸子紧紧锁定楚云,仿佛要穿透他的肉身,直视其灵魂深处:“不过……眼前的这个人族,倒是有点意思。他的灵魂波动……很特别,非常特别,我狩猎过那么多生灵,却从未见过如此……深邃而矛盾,仿佛笼罩着重重迷雾,隐藏着无尽秘密的灵魂。”
那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如同学者面对新奇标本般的探究欲望,以及一丝……属于猎食者的、冰冷而纯粹的贪婪。
至此,三大狼族,数十名气息强悍、杀气腾腾的精英战士,在这片并不算宽敞的林间空地上,隐隐形成了三足鼎立、相互牵制却又彼此敌视的微妙局面。
青木狼族内部矛盾尖锐,濒临分裂;血爪狼族狂暴嗜血,跃跃欲试;影月狼族诡谲难测,居心叵测。
彼此之间,杀机暗藏,敌意如同无数张无形的、粘稠的蛛网,在这片空地上空交织、缠绕,气氛压抑、紧绷到了极致,仿佛只需要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火星,或者一个不合时宜的动作,就能将这脆弱的平衡彻底打破,将这片区域瞬间化作血腥残酷的混战战场。
而所有人的目光,所有人的最终目标,都毫无例外地,越过眼前的对手,投向了那座笼罩在重重迷雾与未知危险之中,仿佛连接着远古过去与莫测未来,散发着令人敬畏又渴望气息的——先祖魂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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