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之中,楚云那双原本因剧烈消耗而略显疲惫的眸子,反而变得如同万载玄冰深处最冷彻的寒晶,剔除了所有杂念与情绪,只剩下绝对的冷静与一种近乎残酷的理智。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不成功便成仁的狠厉与决绝,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冲垮了所有犹豫与权衡——今日若想从这必死之局中挣得一线生机,唯有行此险招,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小白!听着!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死死缠住他们!为我们争取片刻时间!”楚云发出一声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受伤凶兽般的低沉怒吼,他猛地一咬舌尖,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
随之一股温热、蕴含着浓郁生命本源气息与精纯魂力波动的殷红精血,如同有生命般从他口中喷涌而出,精准无比地泼洒在赤霄核心枢纽那已然黯淡无光、甚至出现细微裂痕的金属表面!
“嗡——!”
精血与那特殊金属接触的刹那,并非简单的附着,而是仿佛炽热的烙铁遇到了万年玄冰,发出了奇异而低沉的嗡鸣震颤!
刹那间,赤霄残破的机身之上,那些原本黯淡、破碎、甚至已经失去灵性的符文,如同被注入了狂暴而邪恶的生命力,骤然次第亮起!
不再是原本青蒙蒙的灵光,而是刺目欲盲、充满了不祥与毁灭气息的血红色光芒!
一股远超赤霄平日全盛时期、带着一种焚尽万物、透支一切意味的恐怖能量波动,从这具濒临解体的机关兽内部轰然爆发出来,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见的血色能量涟漪,向四周扩散!
这正是楚云从《天工造物》那深奥传承中领悟,却因其惨烈代价而始终深藏、最不愿动用的禁忌之术——“血祭机关术”!
以自身珍贵无比、关乎道基根本的心口精血为引,如同点燃最后的薪柴,强行激发、燃烧机关兽最本源的核心力量与结构潜力,换取短时间内超越极限的狂暴力量!
但代价极其惨重——施术者精血大量损耗,元气必然大伤,根基动摇,甚至可能留下永久性的道伤,影响未来道途!
“赤霄——随我,焚天冲!”
楚云脸色在精血离体的瞬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但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却燃烧着比鲜血更炽烈的光芒!
他发出一声仿佛要撕裂喉咙般的凄厉喝令,将所有的神念、意志以及体内残存的混沌灵力,不顾后果地疯狂注入赤霄那被血光笼罩的核心!
“轰——!!!”
仿佛沉睡的凶兽被彻底唤醒!赤霄那对残破不堪的金属羽翼上,原本代表风系加速的青色符文彻底被燃烧的血色火焰符文所取代、覆盖!
整个庞大的机身,被一层炽烈、跳跃、仿佛来自地狱的血色火焰完全包裹,化作一颗从天而降、散发着无尽毁灭气息的赤色流星!
它拖着长达数十丈、扭曲空气的血色能量尾焰,带着一往无前、与敌偕亡的惨烈气势,不再进行任何战术性的闪避与迂回,而是将所有的能量集中于一点,径直对着前方那脸上刚刚浮现狞笑、正准备发出嘲讽的血狂,悍然撞了过去!
速度之快,远超赤霄以往的极限,仿佛突破了空间的束缚!威力之猛,让所过之处的空气都发出了被碾压、电离的噼啪爆鸣!
血狂脸上那残忍而得意的狞笑,在千分之一秒内彻底凝固,如同冰封!
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置信与瞬间攀升至顶点的无尽惊恐!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收缩成了两个黑点!
他做梦也想不到,楚云竟如此果决,如此狠辣!
其完全不顾自身道途与未来,用出这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拼命招式!
“不!!!”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仓促之间,他只能凭借本能,将手中那柄血色长刀拼命横在身前,体内那本就虚浮不稳的返虚后期灵力,如同被挤压的海绵,疯狂地、不计代价地涌出,在刀身前凝聚成一面厚实、不断旋转、散发着浓郁血光的能量护盾!
“轰隆——!!!!!!!”
赤色流星与厚重的血色光盾,毫无花哨地、结结实实地狠狠撞在了一起!
远超之前的、仿佛能震碎耳膜、撕裂灵魂的惊天动地爆炸声,猛地炸响!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面八方席卷开来,将地面掀起数尺,飞沙走石!
在血狂绝望的目光注视下,他拼尽全力凝聚的血色光盾,仅仅支撑了不到半息的时间,便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般,发出一连串“咔嚓”脆响,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随即轰然破碎,化为漫天飘散的血色光点!
赤霄所化的赤色流星,虽然自身也因这猛烈的撞击而前端严重变形、无数碎片剥落,但那恐怖的冲击力却并未完全消散!
残余的力量结结实实地轰击在了血狂仓促格挡的长刀本体以及他的胸膛之上!
“噗——!”
血狂只觉得一股完全无法抗拒的、仿佛能撞碎山岳的巨力传来,五脏六腑瞬间移位、碎裂!
他猛地张开嘴,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暗红色鲜血,如同喷泉般狂喷而出!
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又像是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块,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后高速倒飞出去!
他手中那柄品质不凡、伴随他多年的血色长刀,发出了令人牙酸的、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声,刀身之上甚至出现了细微的弯曲与裂痕,险些脱手飞出!
而他紧握刀柄的双手,虎口早已彻底崩裂,鲜血顺着刀柄淋漓而下,染红了他的手臂。
趁着血狂被这舍命一击撞得气血翻腾、灵力紊乱、阵脚大乱的宝贵间隙,楚云强忍着因精血大量损耗而传来的阵阵深入骨髓的虚弱感与识海如同针扎般的剧烈刺痛,以坚韧无比的意志,强行操控着因为血祭而暂时获得狂暴能量、勉强维持稳定。
但机身内部结构正在不断崩坏、发出“嘎吱”哀鸣的赤霄,一个极其凶猛、近乎蛮横的甩尾机动,如同受伤却更加危险的巨兽,悍然冲进了依旧在运转、困住幽影的五行诛仙剑域之中!
太初道剑的虚影在他掌心瞬间由虚化实,凝若实质!
剑身不再仅仅是纯净的能量体,而是缠绕上了一缕缕灰蒙蒙、仿佛来自天地未开之时的原始混沌气流,更有丝丝缕缕隐而不发、却散发着令灵魂战栗气息的寂灭隐雷,在剑刃边缘悄然流窜、闪烁!
《太初衍道剑》第八式,也是他目前所能掌握与施展的、蕴含着开天辟地无上意境的最强一剑——“太初开天”,被他毫无保留地、倾尽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心神与力量,施展而出!
没有预料中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绚烂夺目的璀璨光华。
只有一道看似朴素无华、返璞归真,却仿佛蕴含着分割混沌、定鼎乾坤、重塑阴阳的无上意志的灰蒙蒙剑罡,如同划破永恒黑暗与死寂的第一缕原始之光,悄无声息,却又快得超越了思维,径直斩向剑域中刚刚艰难击碎一道凌厉庚金剑气、身形微微一顿的幽影!
幽影那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瞳孔,在这一刹那,骤缩成了两个针尖大小的黑点!
身为暗影阁顶尖杀手,无数次游走于生死边缘,他对死亡的威胁有着远超常人的、近乎野兽本能的敏锐直觉!
在这道看似平淡无奇的灰蒙蒙剑罡之上,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层次与灵魂本源的致命危机!
那是一种超越了单纯能量对抗,直指存在法则与本源的恐怖力量!是绝对的寂灭与终结!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惊惧与绝望的怪叫,再也顾不得什么杀手的优雅、什么任务的荣耀,将压箱底的、关键时刻用来保命的珍贵之物——
一面通体漆黑、铭刻着无数扭曲痛苦鬼脸符文的暗影护心镜瞬间祭出,挡在身前!
同时,他身形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猛地向后拉扯,将暗影遁术施展到极致,向后疯狂暴退!只求能避开这必杀一击!
“咔嚓……嘣!噗——!”
太初开天剑罡与那面灵光闪烁的暗影护心镜接触的瞬间,那面足以抵挡返虚境后期修士全力一击的上品灵器级护心镜,连十分之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没能撑住,便发出一声充满了灵性哀鸣的碎裂声,镜面之上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随即在一阵黑光乱闪中,轰然炸碎,化为无数碎片迸射开来!
剑罡的余势虽然被这面珍贵护心镜削弱了部分,却依旧带着那股无可阻挡、破灭万法的恐怖锋芒,擦着幽影拼尽全力躲闪、却依旧慢了半拍的左肩肩膀边缘,一掠而过!
“啊——!!!”
一声凄厉到扭曲变形、充满了极致痛苦的惨叫,猛地划破了荒原寂静的夜空,令人毛骨悚然!
幽影的整条左臂,自肩胛骨连接处,被齐根斩断!
一条断臂带着一蓬温热的、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飞向了远处无尽的黑暗之中!
断口处光滑如镜,仿佛被最精密的仪器切割过,并且有一丝灰蒙蒙的混沌之气如同附骨之疽般缠绕其上,疯狂阻止着伤口的愈合与鲜血的止流!
钻心蚀骨的剧痛,连同修为被瞬间重创、左臂彻底失去的恐惧与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幽影残存的理智与战意。
他剩下的独臂猛地向身后甩出几颗能干扰神识与视线的特制烟雾弹,爆开大团浓密的黑雾,身形化作一道扭曲不定、狼狈不堪的黑影,以比来时全力冲刺更快的速度,如同真正的丧家之犬般,甚至顾不上捡回断臂,头也不回地向着荒原最深、最浓稠的黑暗深处亡命逃去!
什么组织任务,什么丰厚奖赏,什么杀手尊严,在自身性命面前,都变得一文不值!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得越远越好!远离那个如同魔神降世般的少年!
“暗影阁的杂碎!想逃?把命给我留下!”
白璞见状,发出一声震彻四野、充满了杀伐之气的狂暴虎啸!
他体内源自圣兽血脉的庚金之力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竟硬生生凭借强悍的肉身与护体金光,承受了蛮牛隔空轰来的一记沉重拳罡,虽然被震得气血翻涌,嘴角溢出一丝金红色的血液,但他却借力打力,身形如同撕裂沉沉夜色的白色闪电,带着滔天的、不死不休的凛冽杀意,紧追着那道仓皇逃窜的黑色身影,疾射而去!
蛮牛发出愤怒而不甘的连连咆哮,巨大的石锤挥舞得虎虎生风,想要拦截白璞,却被白璞这不顾自身伤势、将速度催发到极致的亡命追击瞬间甩开。
眼睁睁地看着那一黑一白两道气息迥异、却同样快如鬼魅的身影,一前一后,迅速消失在浓稠得化不开的夜色尽头。
解决了最为诡异难缠、威胁最大的幽影,楚云那冰冷得如同万古寒渊的目光,如同死神悄然举起的镰刀,重新牢牢锁定了刚刚勉强在空中稳住身形、但脸色已由青转紫、嘴唇乌黑、周身那澎湃的灵力如同漏气皮球般急速衰退、甚至连经脉都传来了阵阵针刺般剧痛的血狂。
此时的血狂,因强行提升境界的可怕后遗症开始全面爆发,气息紊乱不堪,境界甚至出现了不稳、即将跌落的迹象。
他看着楚云手中那柄虽然因为消耗巨大而光芒略显黯淡,却依旧让他灵魂深处感到战栗与冻结的太初道剑虚影,眼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骇然、彻底的绝望以及对死亡的巨大恐惧:“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明明……明明已经突破了返虚后期……是真正的后期大修……怎么会……怎么会输给你一个……区区周天境的蝼蚁……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境界的壁垒,从来就不是衡量实力与生死的唯一标尺。依靠外物与秘法强行拔高,不过是无根的浮萍,镜中的花,水中的月,看似美丽,一触即碎。”楚云的声音平静而冰冷,没有丝毫战胜强敌的喜悦,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宇宙真理。
他没有再多说任何一句废话,手腕轻轻一抖,体内所剩无几的混沌灵力再次被艰难地凝聚起来,一道相比之前“太初开天”稍小一圈,却更加凝练、纯粹,带着破灭一切虚妄与存在之理的灰蒙蒙剑罡,如同死神无声派发的请柬,悄无声息地划破空气,斩向已是强弩之末的血狂!
“我跟你拼了!一起死吧!”血狂发出最后一声绝望而疯狂的咆哮,试图压榨、燃烧体内最后一丝本源灵力,挥动手中的残破长刀做出最后的抵挡。
然而,这秘法反噬带来的灵力溃散与经脉如同万千钢针穿刺般的剧痛,让他的动作变得无比迟缓、变形,充满了破绽。
那凝聚了他最后希望的血色刀罡,刚刚离刀不足三尺,便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般,自行扭曲、溃散开来,连一丝像样的抵抗都未能形成。
“噗嗤——!”
灰蒙蒙的剑罡,毫无阻碍地、如同热刀切牛油般,轻易穿透了他仓促间凝聚的微弱护体灵光,径直没入了他的胸膛!
剑罡之中蕴含的精纯混沌之力与那丝丝寂灭隐雷之力,瞬间在他体内轰然爆发,如同最狂暴的毁灭风暴,将他脆弱的心脉、已然出现裂痕的丹田紫府,以及残存的所有生机,在刹那间彻底搅碎、湮灭、化为虚无!
血狂前冲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双眼之中那疯狂的赤红与滔天的不甘,如同退潮般迅速褪去,只留下两个空洞、死寂、失去了所有神采的黑窟窿。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发出最后的诅咒或疑问,但最终只从喉咙深处涌出一股混合着破碎内脏的浓稠黑血,身体彻底失去了所有支撑,软软地从半空中坠落,“嘭”地一声闷响,重重砸在下方干硬冰冷的土地上,扬起一小片尘土,气息彻底归于永恒的寂灭。
随着首领血狂的彻底陨落,下方枯木林中那些原本还在摇旗呐喊、不时释放冷箭干扰的狂兽谷杂兵与血刃楼低级弟子,瞬间斗志彻底崩溃,肝胆俱裂!
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剩下的人如同被开水浇灌的蚂蚁窝,丢盔弃甲,魂飞魄散地向着四面八方黑暗的荒野亡命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楚云拄着手中光芒已然十分微弱的太初道剑虚影,强忍着一阵阵如同潮水般不断袭来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强烈虚弱感与识海深处传来的、如同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的剧烈刺痛,以顽强的意志,操控着已然到达极限、浑身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不堪重负“嘎吱”悲鸣的赤霄,进行着低空、缓慢的盘旋。
他用机身前端那依旧锋利的金属利爪,以及偶尔从破损管道中喷吐出的、微弱而断续的残余火焰,冷酷而高效地清理着那些腿脚稍慢、来不及逃远的残余敌人。
赤霄的金属羽翼已经完全失去了所有光泽,裂痕遍布,如同破碎的蛛网,机身多处冒着滚滚黑烟与噼啪作响的电火花,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散架,但它依旧顽强地、忠诚地执行着楚云最后的命令,如同一位身披重创、却依旧死战不退、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的铁血勇士。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这片饱经摧残的荒原之上,终于彻底恢复了它原有的死寂,甚至比之前更加深沉。
地面上横七竖八、姿态各异地躺满了形态各异、死状凄惨的尸体,凝固的、暗红色的鲜血将干枯皲裂的土地浸润、染成了一片片令人作呕的深褐色泥泞。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令人窒息的血腥气,混合着尚未完全散去的魔气、毒雾以及金属烧焦的古怪味道,被凄冷刺骨的晚风一吹,四处飘散,更添几分阴森、惨烈与荒凉。
楚云操控着仅凭一丝惯性维持的赤霄,摇摇晃晃地、极其艰难地降落在战场边缘一处相对干净、没有尸骸的空地。
他刚从其背脊上费力地跃下,双脚触地的瞬间,便是一个剧烈的踉跄,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险些直接栽倒在地。
他勉强用手中近乎透明的道剑虚影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脸色苍白得如同久病缠身的患者,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因过度透支而干裂起皮,额头上沁满了细密冰冷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血祭机关术带来的恐怖反噬,此刻如同迟来的海啸,彻底爆发开来,远比想象中更加猛烈!
此时他不仅体内精血亏空严重,连稳固的道基都传来了隐隐的、如同瓷器出现裂纹般的刺痛,浑身的力量仿佛被彻底抽空,经脉空空荡荡,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感觉重若千钧,需要耗费莫大的力气。
“轰隆……哗啦……”
完成了最后使命、燃尽了一切的赤霄,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了悲凉与解脱意味的机械嗡鸣,庞大的、残破不堪的机身终于再也无法维持基本的形态。
在一阵令人心碎的金属扭曲与断裂声中,轰然倾倒在地,那双曾经翱翔天际的金属羽翼彻底从根部断裂,与主体分离,核心枢纽处冒出一股浓浓的黑烟,最后一丝微弱的灵性波动也彻底消散,化为了一堆再无任何价值的、冰冷而残破的废铜烂铁。
这时,一道白色的、略显蹒跚的身影,也从远处那浓稠的夜色中,一步一步地艰难走了回来。
正是追敌而去的白璞。
他重新化为了银发小童的形态,但脸色同样苍白得吓人,气息萎靡不振,仿佛大病初愈。身上那件原本洁白无瑕的皮袄,此刻沾染了不少已经凝固发黑的暗红色血迹,以及尘土与战斗留下的污渍。
额间那枚平日里璀璨夺目、象征着圣兽威严的“王”字金纹,此刻黯淡得几乎看不见任何光芒,仿佛随时都会隐去。
“那个幽影……死了。”
白璞的声音带着剧烈战斗后特有的沙哑与深深的疲惫,他走到楚云身边,缓缓坐下,“我追出去三十多里,他失血过多,灵力枯竭,最后关头想引爆体内金丹,拉我同归于尽……被我提前察觉,以一道庚金本源神雷,强行打断并提前引爆了他的金丹……总算,将这个隐患,彻底解决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但也难掩自身的损耗。
他抬起头,看着旁边那堆赤霄的残骸,又看了看楚云那惨白如纸、写满了虚弱的脸庞,琥珀色的眼眸中,满是无法掩饰的担忧与深切的痛惜。
“我没事……还撑得住。”楚云艰难地抬起仿佛灌了铅的手臂,轻轻拍了拍白璞同样冰凉的肩膀,声音微弱得如同耳语,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相互扶持的温暖,“这次……辛苦你了,小白……我们,都还活着……这就够了。”
两人再也支撑不住,背靠着那块冰冷坚硬、布满岁月风化痕迹的巨大岩石,缓缓滑坐在地,都无力地仰着头,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喘息着,拼命呼吸着这劫后余生、虽然冰冷却充满了自由气息的空气。
荒原的夜色如同墨汁般彻底笼罩下来,寒意刺骨,如同无形的细针,吹拂在他们满是伤口、疲惫不堪的身躯上,带来阵阵清晰而冰冷的刺痛感。
但这也让那几乎被热血、杀意与死亡气息冲昏的头脑,逐渐冷却,稍稍恢复了一丝清明与平静。
楚云颤抖着伸出同样冰凉的手,从青木灵戒中取出了最后仅剩的、寥寥几枚品质最高的疗伤丹药。
他分给白璞一枚,自己则将剩下的两三枚,看也不看,一股脑地全部塞入口中,艰难地吞咽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几股温润而精纯的药力,如同久旱的甘霖,缓缓流淌向四肢百骸,暂时压制住了体内翻腾不休的气血与那无处不在的剧烈痛楚。
他立刻闭上眼睛,不顾周遭环境的恶劣与潜在的危险,摒弃所有杂念,开始全力运转《混沌道经》那深奥的法诀。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药力与体内那缕源自万物母气泉眼的、珍贵而温和的本源生机精华,如同最耐心的工匠,开始一点一滴地修复着千疮百孔的严重伤势,滋养着那近乎枯竭、传来阵阵刺痛的道基与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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