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眠。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山洞顶部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地上时,叶蓁蓁已经醒来。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静静地听着身旁父母和萧衍平稳的呼吸声。
昨夜,他们做出了离开山林的决定。这个决定,像一扇被推开的门,门外是未知的城镇,是充满变数的未来,也是通往“逐鹿天下”这个宏大梦想的第一级台阶。
一夜之间,山洞里的气氛,就从偏安一隅的安逸,悄然转变成了整装待发的紧绷。
“都醒了?”萧衍低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早已醒来,目光清明地看着洞顶。
叶明远和刘氏也相继睁开了眼睛。
没有过多的言语,四人默契地起身,开始了出发前的最后准备。
“我们不能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叶蓁蓁率先开口,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我们现在,不像逃难的流民,更不像山里的猎户。四个人,精神饱满,衣物虽然破旧但干净,还带着这么多价值不菲的皮货,太扎眼了。”
乱世之中,最忌讳的,就是让他人觉得你是一块肥肉。
萧衍深以为然地点头:“你有什么想法?”
“乔装。”叶蓁蓁从空间里,悄悄取出了几块不起眼的皂角和一些有色植物的根茎,说道:“首先,我们要把自己弄得‘脏’一点。爹,娘,你们的年纪和样貌,就是最好的伪装。你们扮作一对带着儿女,侥幸从山里猎了些皮货,想去城里换点活命钱的老实夫妻。”
她一边说,一边将那些植物根茎捣碎,挤出深褐色的汁液,兑上些泥土,调成了一种看起来像陈年污垢的糊状物。
她先在自己和萧衍的脸上、手上,不着痕迹地涂抹了一些,让他们看起来风尘仆仆,又略带菜色。然后,她将几件相对完好的衣服,用这些“污垢”和草灰揉搓了一遍,原本干净的衣物,立刻变得又脏又旧,仿佛穿了数年之久。
“萧衍,你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了。”叶蓁蓁看向他,认真地说道,“你的眼神太锐利,站姿太挺拔,一看就是练家子。从现在起,你要学着佝偻一点,眼神要躲闪,要带上一点我们初见你时的那种……落魄和虚弱感。”
萧衍微微一怔,随即失笑。他毫不犹豫地采纳了叶蓁蓁的建议,收敛起全身的气势,微微弓起背,眼神也变得黯淡了几分。短短片刻,那个运筹帷幄、气度不凡的年轻人,就变成了一个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畏缩的普通男子。
叶明远和刘氏看着这番变化,都啧啧称奇。
接着,便是如何处理那些“货”。八张狼皮,被叶明远用两根结实的木棍,捆成了一个巨大的、看起来沉重无比的包裹。他又在外面,胡乱地裹上了一些破烂的茅草和兽皮,让它看起来更像是一堆不值钱的杂物。
而他们赖以生存的强弩,则被完全拆解开来。弩身、弩臂、弓弦、扳机……这些精密的部件,被分别用破布包好,藏在了行李的最底层。一部分箭矢,则和一些削尖的木棍混在一起,伪装成打猎用的普通木箭。
“武器,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暴露。”萧衍严肃地叮嘱道,“一旦进城,我们最大的依仗,就不再是武力,而是头脑。”
最后,便是对这个他们生活了近两个月的山洞,进行最后的清理。
所有熏制好的狼肉干,被分装打包。那些笨重的锻铁工具,则被仔细地擦拭干净,涂上油脂,藏在了山洞最深处的石缝里。
做完这一切,四人站在洞口,回望着这个曾为他们遮风挡雨的第一个“家”。
叶蓁蓁将一块巨大的、长满藤蔓的岩石,缓缓推到洞口,彻底将它伪装成了一片普通的山壁。
“走吧。”她轻声说。
四人背上行囊,离开了这片熟悉的区域,踏上了通往石鼓县的山路。
这一次的行走,与之前的逃亡,已是天壤之别。
萧衍走在最前面,他手持一根充当拐杖的木棍,看似步履蹒跚,实则每一步都踏在最安稳的落脚点上,双眼如鹰隼般,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任何风吹草动。
叶明远紧随其后,他肩上扛着那个巨大的皮货包裹,看似是队伍中负担最重的人,实则他的另一只手,始终按在腰间一把伪装成砍柴刀的短刀上。
叶蓁蓁和刘氏走在中间,她们的背篓里,除了食物和水,也藏着最容易组装的弩机部件。
这是一支伪装成流民的队伍,内核,却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
山路崎岖,但对如今的他们来说,早已不算什么。行至第二天下午,他们终于走出了黑风山脉的边缘地带。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不远处,是一个早已被废弃的村庄。残垣断壁,焦黑的木梁直指天空,空气中,还隐隐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几具早已化为白骨的尸骸,散落在村口的路边,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发生过的惨剧。
刘氏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叶蓁蓁的胳膊,身体微微发抖。
“娘,别怕。”叶蓁蓁反手握住母亲冰凉的手,低声而坚定地说道,“我们,和他们不一样了。”
是的,不一样了。
若是两个月前,看到这幅景象,他们只会感到无尽的恐惧和绝望。可现在,恐惧之余,他们的第一反应,却是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警惕地观察四周,评估着潜在的危险。
萧衍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绕开村庄,从旁边的一片树林穿行。
就在他们即将进入树林时,远处的小路上,忽然出现了一群人。
那是一群真正的流民,大约有十几个,个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眼神麻木而绝望。他们蹒跚地走着,像一群被抽去灵魂的行尸走肉。忽然,队伍里一个瘦小的孩子,因为体力不支摔倒在地,他的母亲哭喊着想去扶,却被旁边一个壮汉一把推开,抢走了她怀里最后一点黑乎乎的干粮。
争抢,哭喊,咒骂……一场为了生存而上演的、最原始的丑陋剧目,就在不远处上演。
叶蓁蓁一家人,默默地隐蔽在山石之后,冷眼旁观。
他们没有出手,不是因为冷血,而是萧衍早已告诫过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不合时宜的善行,都可能为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看着那群流民,再看看自己身边虽显狼狈、却目光坚毅的家人,叶蓁蓁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们,已经从那样的群体中,挣扎着,爬了出来。
待那群流民走远,他们才重新上路。
又走了一天,脚下的山路,渐渐变成了相对平坦的土路。路上,也开始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影。
傍晚时分,当他们翻过最后一道山岗,一座雄伟的城池轮廓,终于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灰黑色的城墙,在夕阳的余晖下,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大地上。那便是石鼓县。
它看起来像是一个可以庇护所有人的港湾,可四人都清楚,在那高大的城墙之内,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比山林猛兽,更加复杂、也更加凶险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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