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主簿府的亭台楼阁都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小莲揣着那关系到小姐性命的药包,一颗心在胸膛里狂跳不已,几乎要从喉咙口蹦出来。她低着头,利用对府内地形成熟的优势,专门挑那些僻静的夹道和昏暗的角落走,像一只受惊的兔子,避开所有巡夜的家丁和多嘴的婆子。
回到小姐偏僻而冷清的院落,她先是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了一番,确认无人盯梢,这才闪身进屋,迅速插上了门闩。
“小姐….”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见自家小姐清瘦的脸庞苍白如纸,双眼紧闭,眉头却痛苦地蹙着,仿佛在睡梦中也被病痛折磨。
“小莲?你回来了?”周夫人被惊醒,虚弱地睁开眼,声音轻得像羽毛。
“小姐,奴婢回来了。”小莲跪在床沿,强忍着泪水,压低
了声音,“奴婢……求到法子了。”她将去百草堂的经历,以及叶神医的嘱咐,一五一十地、用最简单的话告诉了周夫人。当听到服药后病情会暂时加重时,周夫人那黯淡无光的眸子里,反而闪过一丝决绝的光。
“好…·咳咳……我信你,也信那位叶神医。”她挣扎着想坐起来,“我早就觉得………那药不对劲。与其这样温水煮蛙般地被耗死,不如……不如就搏这一把!”
主仆二人的手,在黑暗中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后半夜,小莲趁着所有人都已熟睡,溜进了院子里那个早已废弃的小厨房。她用自己藏的火折子,点燃了灶膛里的干柴,看着那小小的瓦罐在火苗的舔舐下,慢慢将那一包关系着生死存亡的药草,熬成一碗浓黑的汤汁。
药香很淡,混杂着甘草的甜和绿豆的清气,与平日里莲夫人送来的那碗散发着浓重、甚至有些刺鼻气味的安神汤,截然不同。天蒙蒙亮时,莲夫人的心腹丫鬟准时送来了那碗“安神汤”。小莲像往常一样接过,在那Y鬟转身离去的瞬间,她以毕生最快的速度,将托盘里的毒药倒进了早就准备好的花盆里,再将自己熬好的汤药倒进那只熟悉的白瓷碗中。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数息,她的后背却已被冷汗浸透。
“小姐,该喝药了。”小莲端着碗,走到床前。
周夫人看着碗里清澈许多的药汤,没有丝毫犹豫,接过后便一饮而尽。
做完这一切,小莲开始按照叶蓁蓁的吩咐,等待着那必然会到来的“风暴”。
果然,午时刚过,周夫人的腹中便开始隐隐作痛,很快,这股疼痛就变得如同刀绞一般。她蜷缩在床上,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
“呕——”突然,她猛地翻身,将早晨喝下的那点米粥和汤药,悉数吐了出来。秽物之中,带着一丝丝不祥的、暗红色的血丝。
“小姐!”小莲吓得魂飞魄散,但她死死记着叶蓁蓁的话,不能慌!她一边为小姐抚背顺气,一边凄厉地哭喊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夫人不行了!”
她的哭喊声划破了院落的宁静。
很快,脚步声纷沓而至。率先进来的,正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莲夫人。她一见屋内的景象,先是故作惊慌地用手帕掩住口鼻,随即柳眉倒竖,指着小莲厉声喝道:“好你个小贱蹄子!你是怎么伺候夫人的?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重至此?是不是你给夫人偷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番话,既是质问,也是在第一时间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小莲身上。
小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奴婢没有啊莲夫人!奴婢冤枉!夫人她……她喝了您送来的安神汤后,就一直说心口疼,然后………然后就吐了………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她表现得像一个被吓傻了的、忠心护主却又百口莫辩的小丫鬟,那份真实无比的恐惧和委屈,让莲夫人一时间也挑不出错处。
莲夫人眼中闪过一丝隐秘的得意和不耐。她料定是那毒性日积月累,终于爆发了。她假惺惺地走到床边,柔声唤道:“姐姐,姐姐你怎么样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这时,脚步声再次响起,身穿官服的周主簿沉着脸,大步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他先是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句,当看到床上妻子那副气若游丝、呕吐不止的惨状时,眉头皱得更紧了。
“老爷,您快看看姐姐!”莲夫人立刻梨花带雨地扑到他怀里,“姐姐她不知怎么了,突然就病重了,妾身……妾身好害怕!
周昌推开她,上前探了探妻子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凉湿滑。他眼中的厌烦多过担忧,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
去,把保和堂的刘大夫给我请来!”
刘大夫很快就被请了过来。他捻着山羊胡,煞有介事地为周夫人切了半天脉,脸色却越来越凝重,额上也见了汗。
“这……这.……”他“这”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到底怎么样了?”周昌不耐烦地催促道。
刘大夫擦了擦汗,躬身道:“回主簿大人,夫人的脉象····极其紊乱,虚中带实,实中有邪。依老夫看,像是沉疴顽疾,突然爆发,气血逆行,攻心所致。这…这已非汤药所能调理,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恐怕时日无多,大人还请……早做准备。”刘大夫最终还是含糊地说了出来。他开的药本就是慢性毒药,如今这状况,他自然是乐见其成,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归结于病情恶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周昌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接下来的两天,周夫人的“病情”愈发严重,上吐下泻,米水不进,整个人迅速地脱了相,眼窝深陷,颧骨高耸,真正是一副命悬一线的模样。
而小莲,则寸步不离地守着,每日都按照叶蓁蓁的吩咐,偷偷给她喂下那救命的药丸,再用清水润湿她的嘴唇,维持着她最基本的生命体征。
主簿府内,人心惶惶。所有人都说,主母熬不过去了。莲夫人更是以女主人的姿态,开始在府中发号施令,连给周夫人准备后事的东西,都悄悄地置办了起来。
这天下午,周昌正在书房烦躁地踱步,一名幕僚前来禀报公务。说完正事,那幕僚看着主簿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夫人的病…下官也听说了。城中大夫既然都束手无策,下官倒是想起一事。
“说!
“听说城东新开了家百草堂,坐堂的叶神医医术通玄。前些日子,连徐家那位贵客都亲自登门求医,还赞不绝口。如今城里都传遍了,说就没有她治不好的病。大人何不.···请她来试一试?就算.……就算只是尽人事,听天命,也免得日后被人说闲话。”
周昌的脚步猛地一顿。
徐家贵客? 叶神医?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那个在药铺里见过的、清冷出尘的身影。
对啊,他怎么把她给忘了!“来人!”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立刻高声喊道,“备
上厚礼,快马加鞭,去城东百草堂,给我把叶神医请来!
就说……不惜任何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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