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仿佛化作了实质的利爪,紧紧攫住了每一个在场士兵的心脏。
周昌这位在沙场上见惯生死的汉子,此刻双目赤红,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嘎吱作响。他咬碎了钢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畜生…………这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与他外露的狂怒不同,萧衍的愤怒是内敛的,是化作了极北冰川的森然杀意。他的脸色平静得可怕,但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却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黑色风暴。
“救人。”
他只说了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是!”周昌猛地回神,他知道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他立刻转身,对着身后的亲兵下达了一连串清晰的指令。
“来人!取清水、干净的布匹和衣物来!”“去请城里最好的女大夫,不,把所有女大夫都请来!告诉她们,人命关天!
“动作都轻点!不要吓到孩子们!”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脱下自己的外袍,小心翼翼地裹在那些衣不蔽体的女孩身上。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年轻士兵,在抱出一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女孩时,眼圈一红,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铁笼的锁被——打开,但笼中的女孩们大多蜷缩在角落,麻木的眼神里充满了对外界的恐惧,不敢踏出那方寸之地。
萧衍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站在地牢口,他的存在仿佛一座山,无形中给了所有人一种安定的力量。
他看着那些士兵用最笨拙也最温柔的方式,将女孩们一个个抱出地牢,安置在早已铺好柔软垫子的空地上。他知道,这些孩子肉体上的伤痕可以愈合,但精神上的创伤,或许需要一生去抚平。这一刻,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叶蓁蓁的面容。他想起她聪慧而明亮的眼睛,想起她为家人、为他所做的一切。他所奋力拼杀,不就是为了创造一个能让她,以及像这些女孩一样的无辜之人,能够安然生活的世界吗?
这个念头让他的心志愈发坚定。
“先生,”周昌走了过来,他的声音依旧沙哑,“我们在静安师太的禅房和这地牢里,搜出了这些东西。”
他递上几本册子和一个小巧的木盒。
萧衍接过册子,快速翻阅。这正是那本罪恶的账册,上面用隐晦的代号记录着每一个女孩的来历、“调教”过程,以及最终的去向。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条被摧毁的鲜活生命。
他打开那个木盒,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沓薄如蝉翼的信笺。信上的字迹优雅而有力,内容却是肮脏至极的交易和命令。将这些,全部封存好。”萧衍的声音冷得掉冰渣,“这是她们的催命符。
“是!”周昌郑重地将东西收好。
“静安师太关在何处?”
“就在西边的柴房,有专人看管。”
萧衍点了点头,迈步向柴房走去。
柴房内,被捆得严严实实的静安师太早已醒来。她失去了所有的武器和伪装,头发散乱,面色惨白,像一条被拔了毒牙的蛇,只剩下怨毒的眼神。
看到萧衍走进来,她挣扎着尖叫道:“萧衍!你不得好死!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告诉你,你得罪了你一辈子都得罪不起的人!”
萧衍对她的叫嚣置若罔闻,他拉过一张凳子,在她面前坐下,将那本罪恶的账册,一页一页地,扔在她的面前。
每一页纸片飘落,都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扇在静安师太的脸上。
她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些女孩,最大的十三岁,最小的,才五岁。”萧衍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她们本该有父母疼爱,有自己的名字。可是在你的账上,她们只是‘春桃、‘夏荷’,只是你用来换取荣华富贵的货物。
“你闭嘴!闭嘴!”静安师太疯狂地嘶吼,似乎想用声音掩盖内心的恐惧。
萧衍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你披着慈悲的僧袍,念着普度众生的佛经,却在这佛堂之下,建起了一座人间炼狱。静安,你拜的究竟是哪门子的佛?”“我杀了你!我杀了你!”静安师太状若疯魔,拼命地想要挣脱束缚。
萧衍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
“我不会杀你,至少现在不会。”他从怀中拿出那沓从木盒里找到的信笺,在静安师太眼前晃了晃,“因为,你还有用。”
看到那些信,静安师太的瞳孔猛地一缩,所有的疯狂瞬间褪去,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绝望。她知道,那是她和“上线”联系的唯一证据。
“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萧衍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第一,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交代出所有与此事相关的人员。我会给你一个痛快,并且,你的家人或许能免于牵连。”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第二,你继续嘴硬。那么,我会将这些账册和信件公之于众,让天下人都看看静心庵的“慈悲。而你,会被千刀万剐。你的家人,你的九族,都将因你这滔天罪行,而被夷为平地,永世不得翻身。
静安师太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衫。她不怕死,但她怕牵连家族。那是她最后的软肋。
她看着萧衍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这个男人,真的会说到做到。
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我说………我全都说……”她的声音如同漏气的风箱,充满了颓败,“指使我的人,是…是京城的户部尚书,张瑞!”
“张瑞?”萧衍的眉头微微蹙起。这个名字他有印象,是当朝权臣的心腹之一,以贪婪和手段狠辣着称。“是他……一直都是他。”静安师太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我们负责在各地搜罗合适的女孩,‘调教之后,送往京城。一部分用来满足张尚书和他的同党的私欲,另一部分,则被他当作礼物,用来……用来拉拢和控制朝中官员.….”
一个以贩卖残害女童为核心,向上输送利益,向下编织网络的巨大罪恶链条,在静安师太的供述下,逐渐清晰。
萧衍的心,沉了下去。
他原以为,这只是清河郡的一颗毒瘤,却没想到,它的根,竟然深植于帝国的权力中枢。
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郡守,一个黑风寨,而是一个盘根错节、势力庞大的利益集团。
站在一旁的周昌,早已听得目瞪口呆,冷汗涔涔。户部尚书,那可是朝廷二品大员!这件事,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能想象的范畴。萧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胸中的怒火与杀意,此刻都化作了冰冷的决断。
既然知道了根在何处,那便,一并拔除。
他看向周昌,沉声下令:“将她的供词,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让她画押签字。从今夜起,清河郡全城戒严,封锁所有出城要道,一只鸟,也不许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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