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尉府的马车走后,集市的喧嚣仿佛才真正回到了人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四身上,那眼神里混杂着敬畏、嫉妒、和赤裸裸的贪婪。九十两纹银!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砸得柳城所有商贩都晕头转向。
“这位老板,那……那香皂,真的一块都没了?”一个绸缎商人挤上前来,试探着问。
“敢问掌柜的,你们明日还出摊吗?那烈酒可否卖我们一些?”另一名粮行管事也凑了过来。
赵四将那张烫金的请帖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面对众人的追问,他只是拱了拱手,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各位老板,实在抱歉。香皂与烈酒,皆是为城中贵人备下的贡品,数量稀少,恕不外售。不过我清水谷的农具、布匹,质优价廉,欢迎各位选购。”
他这番话,既维持了奢侈品的神秘感,又将客流引向了普通商品,滴水不漏。
打发走围观的人群,赵四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安排了最得力的手下,连夜清点货物和账目,自己则亲自挑选了两名最精锐的护卫。
“你们二人,一人携带书信,一人携带银两,即刻快马加鞭返回山谷,务必将此地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禀报主公和夫人!”赵四神情严肃,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和一封刚写好的密信交给他们,“路上万事小心,人比银子重要!”
“是!”两名护卫领命,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做完这一切,赵四才松了口气,抬头望向都尉府的方向。夜幕下的柳城,暗流涌动,但他知道,从今天起,清水谷的“萧”字旗,已经在这里插下了第一枚至关重要的钉子。
……
当两匹快马卷着烟尘冲入谷口时,整个山谷都沸腾了。
议事厅内,萧衍正与几位核心部下商议着秋收后的屯粮事宜。叶蓁蓁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张新绘制的工坊设计图,偶尔插上一两句。
一名护卫脚步匆匆地闯了进来,脸上是难以抑制的激动:“主公!夫人!柳城…柳城的商队回来了!”
话音未落,另一名风尘仆仆的护卫已将一个沉重的钱袋和一封信,呈到了萧衍面前。
“禀主公!赵四管事让我等回报,柳城商路,已通!”
萧衍的目光沉静如水,他没有先看钱袋,而是拆开了那封信。叶蓁蓁也好奇地凑了过去。
信上的字迹因激动而略显潦草,但内容却清晰无比。从遭遇地痞,到巧遇都尉府侍女,再到当街演示,最后以十两一块的天价,将九块香皂尽数卖给了都尉夫人,并拿到了请帖的全过程,被赵四描述得淋漓尽致。
当叶蓁蓁看到“纹银十两一块,九块尽数售出”时,饶是她早有预料,心头也不禁一阵狂跳。
而周围的几名管事,在听到萧衍念出这个数字时,更是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九……九十两?”一名负责后勤的管事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都在发颤,“就那几块.……香喷喷的胰子?”
那可是他们整个山谷一个月的开销!
萧衍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将信纸递给叶蓁蓁,然后伸手解开了那个钱袋。
哗啦一声。
雪白而泛着温润光泽的银锭,从袋中滚落出来,堆在了桌案上,那耀眼的光芒,刺得在场所有人都有些睁不开眼。
这视觉冲击,远比信上的文字更加震撼。
整个议事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这堆银子,不仅仅是钱。它代表着叶蓁蓁描绘的那个“以商养战”的蓝图,不再是纸上谈兵。它证明了,他们清水谷,除了能种地,能打仗,还能用一种他们从未想象过的方式,创造出惊人的财富!
“好!好一个叶蓁蓁!”萧衍的目光灼灼地看着身旁的妻子,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与骄傲,“你的这份大礼,比我拿下一座城池,更让我惊喜。
叶蓁蓁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扬了扬下巴,眉眼间带着一抹自信的光彩:“这还只是开始。我们卖的不是香皂,是柳城独一份的尊贵。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了信纸末尾的那行字上——“明日午时,带着你的主子,来府上一趟”。
“都尉夫人要见的,是你。”萧衍的笑容收敛了些,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丝担忧,“柳城不比山谷,都尉府更是龙潭虎穴。
“我知道。”叶蓁蓁的神情却很平静,“但这个机会,我们不能错过。赵四能做的,只是敲门砖。要真正打开柳城的局面,建立稳定的贸易关系,甚至影响他们的决策,必须由我们亲自出面。
她顿了顿,迎上萧衍的目光,语气坚定:“而且,能让都尉夫人心甘情愿掏钱的“尊贵’之物,只有我能拿得出来。这一趟,我非去不可。”
萧衍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的叶蓁蓁,她不再是那个初遇时需要他保护的柔弱女子。她有自己的谋划,自己的战场,和不输于任何男儿的胆识与锋芒。
许久,他缓缓点头,声音低沉而有力。
“好。我陪你去。”
“你不能去。”叶蓁蓁立刻否决,“你是清水谷的主心骨,你的目标太大,一旦入城,便是将自己置于险地。而我,只是一个’商队主子’,一个‘乡野奇人’,身份可退可退。我去,最合适。
看着萧衍依旧紧锁的眉头,叶蓁蓁放柔了声音,伸手覆上他放在桌案上的手背。
“放心,我不会拿自己冒险。我会带上最好的护卫,而且,都尉夫人现在只会把我当成会下金蛋的母鸡,她比谁都希望我安然无恙。
她的手温暖而柔软,话语清晰而理智,让萧衍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指节微微泛白。
“我给你三百精锐,在城外接应。一旦有任何异动,我立刻踏平柳城。
他的话语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和杀气。
叶蓁蓁的心头一暖,重重地点了点头。
窗外,夕阳的余晖洒满山谷,给这片欣欣向荣的土地,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第一卷的故事,在这一刻尘埃落定。从最初的乱世逃荒,到如今兵精粮足,一方势力已然初具雏形。
而那张来自柳城的烫金请帖,正静静地躺在桌上,像一把钥匙,即将为他们开启通往更广阔天地的,第二卷的崛起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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