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选中的新娘。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叶蓁蓁耳边。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新娘？萧衍？
就连一直强撑镇定的萧衍，此刻也愣住了，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荒谬的神情。
“婆婆，您说什么？”叶蓁蓁上前一步，声音因急切而拔高，“他是男子！怎会是新娘？”
那婆婆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淡淡扫过叶蓁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山神之意，岂是凡人可以揣度。”她的声音苍老而缓慢，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压下了周围的窃窃私语，“圣物择主，容貌为凭。他携圣物而来，容颜又得山神垂青，便是天意。”
圣物？是指那块龙纹玉佩？
容貌得山神垂青？就因为萧衍长得好看？
这理由简直荒唐！
叶蓁蓁还想争辩，萧衍却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
他对着她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此刻与他们争执，无异于以卵击石。
这寨子处处透着诡异，必须先稳住局面。
萧衍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腥甜，向前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
“婆婆，在下身负重伤，命不久矣，恐污了山神圣地，实在不敢玷污神选之名。”他语气诚恳，带着虚弱，“可否请婆婆先赐药救治？待伤势稍缓，再论其他？”
他以退为进，先将救治放在前面。
那婆婆深邃的目光在他染血的衣袍和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
旁边那个带他们来的少女也扯着婆婆的衣袖，小声哀求：“婆婆，他流了好多血，先救救他嘛，不然山神新娘死了多不好看。”
婆婆沉默着，干枯的手指摩挲着兽骨项链。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她脸上神秘的刺青。
整个吊脚楼前一片寂静，所有寨民都屏息等待着她的决断。
终于，她缓缓开口。
“可。”
她指向旁边一座较小的吊脚楼。
“带他去那里休息。阿雅，你去取百草膏和清心露。”
名叫阿雅的少女立刻欢快地应了一声，跑去取药。
另外两个健壮的寨民走上前来，示意带萧衍去那座小楼。
叶蓁蓁立刻跟上。
“她不能去。”婆婆的声音再次响起，阻止了叶蓁蓁的脚步。
叶蓁蓁脚步一顿，猛地回头。
“为何？”
“外族女子，气息不纯，会干扰山神对新娘的赐福。”婆婆的语气毫无波澜，“仪式之前，他需净身独处。”
净身独处？
叶蓁蓁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这分明是要将他们分开！
“我必须在他身边照顾他！”叶蓁蓁态度坚决。
萧衍也开口道：“婆婆，她是在下的……内人。我伤势沉重，离不开她的照料。”
他刻意模糊了关系，希望能让叶蓁蓁留下。
婆婆却丝毫不为所动。
“山神之意，不可违逆。”她闭上眼睛，不再看他们，仿佛下达了最终判决，“带新娘去净身。看好这个外族女子，仪式之前，不得靠近。”
最后几个字，带着冰冷的命令。
几个寨民立刻围了上来，隔开了叶蓁蓁和萧衍。
他们的眼神不再仅仅是审视，而是带上了明显的监视和防备。
“萧衍！”叶蓁蓁想冲过去，却被两个健壮的妇人牢牢拦住。
萧衍看着她焦急的脸，用眼神传递着安抚。
“等我。”他无声地用口型说道。
然后，他便被那两个寨民半扶半请地带向了那座独立的吊脚楼。
叶蓁蓁被带到了另一处距离较远的竹屋。
屋门被从外面关上，甚至能听到落锁的声音。
她被软禁了。
叶蓁蓁冲到窗边，竹窗也被从外面钉死，只留下狭窄的缝隙。
透过缝隙，她能远远看到萧衍所在的那座小楼，楼下守着两个寨民。
怎么办？
这诡异的寨子，荒唐的山神新娘之说，将他们彻底困住了。
萧衍的伤不知道怎么样了。
那个百草膏和清心露，真的有效吗？
还有那个所谓的仪式，到底是什么？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中盘旋，让她心急如焚。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
必须想办法弄清楚这个寨子的底细，找到脱身之法。
她回想起婆婆的话。
“圣物择主”、“容貌为凭”。
圣物应该就是那块玉佩。
可一块皇家玉佩，怎么会成为这些深山部落的圣物？
还有，原来的新娘是谁？
为什么山神会突然更换新娘？
这一切的背后，似乎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她在狭小的竹屋内踱步，仔细观察。
屋内陈设简单，只有竹床、竹桌和一些粗糙的陶罐。
墙壁上挂着一些兽骨和色彩鲜艳的织物，上面绣着奇怪的图腾。
突然，她的目光被墙角一个不起眼的陶罐吸引。
那陶罐看起来和其他陶罐没什么不同，但罐口边缘，似乎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
像是干涸的血迹。
叶蓁蓁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拿起陶罐。
罐子很轻，里面是空的。
但那血迹……
她凑近闻了闻，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腥气。
不是动物的血。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难道所谓的山神新娘，最终的归宿并不是荣耀，而是……
就在这时，竹屋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像是有人刻意放轻了脚步。
叶蓁蓁立刻屏住呼吸，贴近门缝。
月光下，一个纤细的身影鬼鬼祟祟地靠近了她的竹屋。
是那个带他们来的少女，阿雅。
她手里似乎还捧着什么东西。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守卫在稍远的地方打盹，便迅速蹲下身，从门下的缝隙里，塞了一个小布包进来。
同时，她用极低的声音，急促地说了一句话。
“原来的新娘……是外面来的……穿着很贵的衣服……她死了……”
说完，她就像受惊的小鹿一样，迅速跑开了。
叶蓁蓁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立刻捡起那个小布包。
里面包着几块干粮，还有一小罐药膏，正是之前阿雅拿去给萧衍的百草膏。
而阿雅那句话，如同冰锥，刺穿了叶蓁蓁最后的侥幸。
原来的新娘，穿着很贵的衣服，来自外面……死了。
所以，山神新娘根本不是什么赐福。
而是一场谋杀！
那萧衍……
叶蓁蓁握紧手中的药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必须立刻去救他！
就在这时，寨子中央突然响起了低沉而肃穆的号角声。
伴随着号角声，是无数火把骤然亮起，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向着寨子中央的广场汇聚。
一个苍老而高亢的声音，用部落语言大声呼喊着什么。
叶蓁蓁虽然听不懂，但那语调中的狂热与肃杀，让她浑身冰凉。
仪式……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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