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将偏僻码头的破败与荒芜彻底笼罩。咸腥的海风卷着刺骨的寒意,呼啸着掠过布满锈迹的栈桥,掀起一阵阵细碎的海浪声,与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海鸟啼鸣交织在一起,更显此地的荒凉与死寂。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平日鲜有人迹,只有零星的渔船和废弃的集装箱散落其间,成了藏匿罪恶与绝望的绝佳之地。
陆少泽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檐,将大半张脸埋在连帽衫的阴影里,背上那个洗得发白的破旧旅行包,如同一抹无依无靠的游魂,在废弃集装箱的阴影间快速穿行。他的脚步急促而踉跄,每一步都踩在凹凸不平的碎石地上,发出细碎却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如同擂鼓般“咚咚”作响,几乎要冲破胸膛。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血液在血管里奔涌的灼热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粗重的喘息,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混合着海风带来的湿气,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极度的紧张与恐惧,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敲打着濒临崩溃的神经。
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停留,只能凭着记忆中模糊的路线,朝着约定的方向狂奔。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偷渡成功后的场景——隐姓埋名,在异国他乡重新开始,远离牢狱之灾与巨额债务。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微光,支撑着他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穿梭在迷宫般的集装箱群中。
终于,在绕过最后一个巨大的蓝色集装箱后,远处的海面上,一艘锈迹斑斑的偷渡船轮廓隐约可见。船身矮小破旧,在夜色中如同一只蛰伏的怪兽,静静地停泊在码头边缘。那是他与蛇头约定的接头地点,也是他心中认定的最后希望。只要登上那艘船,驶出这片海域,他就能暂时摆脱追捕,获得喘息的机会。
陆少泽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狂喜,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许。他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朝着那艘偷渡船冲去。距离在一点点缩短,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只剩下最后几十米了,胜利似乎近在咫尺,他几乎要松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数道刺目的白光如同出鞘的利剑,从四面八方的集装箱后、栈桥尽头骤然亮起,瞬间将他周身照得亮如白昼,牢牢钉在原地!强烈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觉到那光线中带着的不容抗拒的威严与压迫。
“警察!不许动!”
“陆少泽!你被捕了!”
中气十足、威严凛冽的喝令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如同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响。十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察如同神兵天降,从各个隐蔽的角落迅速冲出,手中的枪支直指陆少泽,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将他牢牢困在中央。
强光手电的光束死死锁定在他的脸上,照亮了他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的面容。曾经的意气风发、儒雅矜贵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惊骇与绝望,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收缩成针尖大小,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想转身逃跑,可双腿却如同灌了千斤铅一般,沉重得无法挪动半步。身体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只能僵硬地站着,任由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两名警察迅速上前,动作干净利落,没有给他任何挣扎的机会。冰冷的金属手铐“咔嚓”一声,牢牢地将他的双手反铐在身后,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腕瞬间传遍全身,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副手铐,不仅锁住了他的自由,更彻底击碎了他最后的幻想。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陆少泽终于回过神来,他疯狂地扭动着身体,徒劳地嘶吼着,声音嘶哑难听,带着濒临崩溃的疯狂与不甘。他像一头困在绝境中的野兽,试图通过最后的咆哮来发泄内心的恐惧与绝望,却只是徒劳。
一名身着警服、神情严肃的警官从人群中走出,面无表情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到陆少泽眼前,语气冰冷而坚定:“陆少泽,这是对你的逮捕令。涉嫌职务侵占、金融诈骗、操纵证券市场、洗钱、行贿、绑架未遂……多项罪名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逮捕令上的每一项罪名,都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刺在陆少泽的心上。那些他曾经试图掩盖、妄图逃避的罪恶,此刻都被一一罗列在纸上,白纸黑字,铁证如山,让他无从抵赖。
“你的逃亡计划,到此为止了。”警官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却宣告了他最终的结局。
几名警察上前,一把夺过他背上的破旧旅行包,拉开拉链,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在地上。伪造的护照、身份证、驾驶证散落在碎石地上,与那一小沓用保鲜膜包裹的美金混在一起,在强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刺眼。这些他赖以逃命的“救命稻草”,此刻都成了他企图畏罪潜逃的确凿罪证,无声地诉说着他的狼狈与疯狂。
陆少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后的希望被彻底碾碎,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灰败与死寂。他不再挣扎,也不再嘶吼,只是瘫软在警察的手中,如同一个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木偶。
他被粗暴地拖拽着,推向停在码头边缘的警车。冰冷的海风无情地吹拂着他的脸颊,带着咸腥的气息,像是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在被强行钻入警车前,他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那艘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偷渡船。此刻,那艘船在强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破败不堪,如同他早已崩塌的人生。
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绝望。他完了,彻底完了。从他背叛苏汐暖、践踏商业规则、犯下种种罪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天的结局。这场跨越两世的恩怨,这场精心策划的清算,终于在这个冰冷的夜晚,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警车的警笛声划破夜空,在寂静的码头响起,随后缓缓驶离,朝着市区的方向开去。车后座上,陆少泽瘫软在座位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无尽的悔恨与绝望。他知道,等待他的,将是法律最严厉的制裁,是漫长而黑暗的牢狱生涯,是永远无法翻身的绝境。
而此刻,城市的另一端,“汐资本”的顶层办公室里,苏汐暖与顾景笙并肩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远处码头方向亮起的警灯与传来的警笛声,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结束了。”苏汐暖轻声说道,语气平静得如同湖面,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顾景笙转过头,看着她眼底的清明与淡然,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而温柔:“是新的开始。”
夜色依旧浓重,但属于陆少泽的黑暗已经落幕,而属于苏汐暖与顾景笙的光明未来,才刚刚拉开序幕。那些过往的伤痛与仇恨,都将在时间的冲刷下渐渐淡去,留下的,是新生的希望与无限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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