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气氛温馨而融洽,琉璃盏中摇曳的烛光与星空灯投射下的柔和光晕交织,亲友们的谈笑声、杯盏轻碰声与悠扬的背景音乐融合成一曲愉悦的乐章。苏汐暖正与身旁的闺蜜低声笑谈,分享着一块清甜不腻的柠檬挞,忽然间,整个庄园的照明主灯次第熄灭,只留下餐桌上的烛台与环绕在紫藤花架、树木间的星星灯,散发出朦胧而浪漫的光辉。
一阵轻微的骚动和期待的窃窃私语在宾客中蔓延。苏汐暖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眼望向舞台方向。只见原本循环播放着照片的巨大屏幕暗了下去,随即,一束追光亮起,精准地打在洁白的背景板上。悠扬舒缓的钢琴曲悄然切换,一个温和而充满感染力的旁白声,伴随着屏幕上缓缓浮现的第一张照片响了起来——那是他们在一次商业晚宴上,第一次正式对视,彼此眼中都带着几分探究与不易察觉的惊艳。
画面随之流转,从初识的矜持,到相知过程中的一次次默契配合;从共同面对商业对手的刁难时并肩而立的身影,到后来携手闯入超自然领域,在埃及迷宫的尘埃里相互扶持,在北欧冰原的极光下彼此温暖,在太平洋深渊边缘生死与共的惊心动魄……那些或紧张、或艰难、或喜悦、或感动的瞬间,被精心剪辑,配以真挚而克制的旁白,如同一本厚重的、写满了爱与成长的书籍,在所有人面前一页页翻开。每一帧画面,每一句叙述,都不仅仅是在回顾,更像是在诉说着一段灵魂相互吸引、彼此烙印的深刻历程。在场的亲友们,无论是知晓内情的,还是只了解表面故事的,无不被这饱含深情的回顾所打动,人群中不时传来低低的啜泣和感动的叹息。
苏汐暖的心跳,在黑暗中不受控制地加快,如同密集的鼓点敲击在耳膜上。她仿佛能听到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她下意识地转过头,想去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寻求一个安心的答案,却愕然发现身旁的座位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就在这时,舞台上的追光灯骤然移动,光束如同有生命的精灵,在人群中逡巡片刻,最终,稳稳地定格在了舞台的正中央。顾景笙就站在那里。他换上了一身更为正式、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如松,平日里那份运筹帷幄的沉稳气场,此刻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愫所取代——是显而易见的紧张,是孤注一掷的郑重,更是满得几乎要溢出来的、几乎能将人溺毙的深情。他的目光,穿越了人群与光影,如同最精准的导航,牢牢地、分毫不差地锁定了她,那眼神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已虚化,只剩下她一个人的身影。
“汐暖。”他的声音透过优质的音响设备传来,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因紧张而产生的微哑,却异常清晰地回荡在寂静下来的夜空下,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力量。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他开始了,声音温柔得像是在讲述一个珍藏已久的秘密,“大家都以为,那场商业晚宴是我们的初遇。其实不是的。”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那个被紫藤花点缀的午后。“在那之前的一个暮春,在一个同样爬满紫藤的花架下……我偶然看到了你。你穿着一袭简单的白色长裙,坐在秋千上,轻轻地晃着。阳光透过花叶的缝隙洒下来,光影在你身上跳跃……有花瓣落在你的头发上,你好像浑然不觉,只是闭着眼,嘴角带着一点点笑意……就那么安安静静的。”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味那个瞬间,眼底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温柔与悸动。“就在那一刻,我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很轻,却留下了再也抹不去的痕迹。我当时就想,这个姑娘,怎么会……这么好看,这么让人挪不开眼。”他微微笑了笑,带着点回忆的青涩,“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已经……悄悄闯进我心里了。”
台下响起了压抑着的、了然的轻笑声和低低的掌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苏汐暖身上。她望着台上那个将她深藏心底多年的秘密娓娓道来的男人,眼眶瞬间通红,滚烫的泪水迅速积聚,模糊了视线。她只能用力地咬着下唇,才能不让自己呜咽出声。
顾景笙继续诉说着,他的话语将两人这一路携手走过的风雨历程,再次清晰地勾勒出来。那些不为人知的危险,那些濒临绝境的时刻,那些相互支撑着走过的黑暗……他没有渲染苦难,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但每一个字里,都浸透着他们之间那份无可替代的信任与依靠。“我们遇到过很多次以为过不去的坎,有很多次,我都怕护不住你……但每一次,你都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强。我们就这样,跌跌撞撞,却始终没有放开彼此的手,一路走到了今天。”
话音落下,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下了舞台。他的步伐很稳,却带着一种郑重的仪式感,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他们共同走过的时光轨迹上,承载着过往所有的回忆与对未来的期许。他穿越了人群自动分开的通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
他停在了她的面前,距离近得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看到他微微滚动的喉结,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混合着淡淡木质香与一丝紧张的热意。
“我记得你说过,”他的声音放得更轻,更柔,如同耳语,却字字清晰地敲在她的心坎上,“喜欢平淡日子里不期而遇的小浪漫,喜欢和心爱的人,在安静的夜里,什么都不做,就那么一起看看星空。你还说,你向往的,不是多么轰轰烈烈,而是未来的每一天,睁开眼,闭上眼,身边都有同一个人的陪伴。”
说到这里,他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缓缓地、郑重其事地单膝跪地。这个动作他做得无比自然,却又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庄重。他仰着头,目光灼灼地望进她盈满泪水的眼眸,然后,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了那个她曾在月下河边隐约感知到的小巧丝绒盒。
“咔哒”一声轻响,盒盖打开。
刹那间,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色彩和声音。唯有那枚静静躺在黑色丝绒上的戒指,在烛光与星光的共同眷顾下,迸发出璀璨夺目、却不刺眼的华彩。戒圈流畅的弧线是她熟悉的古玉轮廓,内壁镶嵌的细钻流转着如同时光沙漏般的微光,一切都完美契合他曾经悄悄探问过的、她内心深处对婚姻信物的想象。
“苏汐暖,”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和勇气,清晰而缓慢地问出了那句酝酿已久的话,“你愿意嫁给我吗?”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却坚定如磐石,“让我用我余下的全部生命,去为你创造更多属于我们的小浪漫,陪你看遍往后余生里的每一片星空,把每一个看似平淡普通的日子,都过成我们最喜欢的模样。”
苏汐暖早已用手紧紧捂住了嘴,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江河,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顺着指缝滑落。过往的点点滴滴,如同电影画面般在脑海中飞速闪回——他的默默守护,他的舍命相救,他的细致入微,他为她收敛锋芒,洗手作羹汤的温柔……所有的画面,最终都汇聚成眼前这个单膝跪地、将整颗心毫无保留捧到她面前的男人。
她望着他,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了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最炽热恒星般的爱意、紧张,以及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深沉的期待。心中所有的犹豫、所有的忐忑,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欢喜与确定。
她用力地、一遍又一遍地点头,哽咽着,用带着浓浓鼻音却无比清晰坚定的声音,给出了她此生最重要的回答: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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