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帝国皇宫,统帅圣所。
这里是罗保特·基里曼处理帝国政务的核心,但此刻,它被临时改造成了一间戒备森严的实验室。空气中没有焚香的味道,只有纯净的循环空气和金属冷却的微弱声响。
瓦勒瑞安将那个奇特的通讯装置放置在圣所中央的一张黑曜石平台上。它静静地躺在那里,非人的符文在灯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泽,仿佛一个来自未知维度的嘲弄。
基里曼站在平台前,双手负后,他高大的身影投下长长的阴影。他没有穿戴他那身宏伟的动力甲,只是一身朴素的深蓝色摄政王制服,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学者,而非半神。
“考尔,你对这个小玩意儿有什么看法?”基里曼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一个身影从平台的阴影中浮现。贝利撒留·考尔,这位活了万年的机械大贤者,他那经过无数次改造的躯体,像一座行走的机械神龛。他伸出数条机械附肢,小心翼翼地探查着那个装置,各种颜色的光束在他的指尖闪烁。
“看法?摄政王大人,我的看法很多,多到足以让我的逻辑引擎过热。”考尔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带着一种混合着狂热与困惑的电子嗡鸣,“这东西……它不应该存在。它的物质构成,部分元素我无法在任何已知的星图上找到来源。它的能量传导方式,绕过了我们所理解的物理定律,更像是一种……概念上的跳跃。”
“它在和谁通讯?”瓦勒瑞安站在一旁,他的金色盔甲与室内的暗色调格格不入,他的问题直接而尖锐。
“问得好,禁军将军。”考尔的一只光学镜头转向瓦勒瑞安,“它最后一次‘握手’的信标,指向一个不存在于现实空间,也不在亚空间任何已知航道上的坐标。它像是在对一个折叠起来的口袋宇宙,或者一个被伪装成背景辐射的独立现实说话。”
考尔的机械臂轻轻敲击着装置的外壳,发出清脆的响声。
“最有趣的是,它没有混沌的痕迹。一点也没有。没有那种令人作呕的腐化能量,没有低语,没有诱惑。它……很干净。干净得令人不安。它是一种纯粹的技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但绝对强大的技术。”
基里曼的眉头微皱:“你的意思是,这不是混沌的阴谋?”
“我不敢断言,大人。”考尔收回了附肢,“但我可以说,如果这是混沌的造物,那么它们已经进化到了一个我们无法想象的层次。它们不再需要用低语和腐化来引诱凡人,它们可以直接给予凡人……奇迹。一种足以颠覆帝国根基的技术奇迹。”
就在此时,高踞于黄金王座之上的许欣,将他的一部分意识投射到了这里。他“看”着那个装置,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不是混沌的手笔,他很确定。混沌的造物,无论如何伪装,其本质都充满了混乱与毁灭的欲望。而这个东西,它的核心逻辑是『隐藏』与『欺骗』。它的每一个符文,每一条线路,都在尖叫着一个词:『我是谎言』。
这种风格……许欣的思绪穿过万年的记忆长河,最终停留在一个名字上。一个他亲手创造,却又最让他难以捉摸的儿子的名字。
阿尔法瑞斯。
“考尔,”基里曼开口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决断,“你能激活它吗?不是让它发出信号,而是截取它内部储存的东西。我想知道,那些被清洗的贵族,用这个东西,和他们的‘朋友’,交换了什么。”
“一个有风险的提议,摄政王大人。”考尔的多个镜头同时闪烁起来,显示出他内心的激动,“强行破解它的内部逻辑,可能会导致它自毁,或者……发出我们无法预料的警报。但……我喜欢挑战。”
考尔的机械臂再次展开,这一次,更多更精密的探针伸了出来,如同外科医生的手术刀,精准地刺入装置的缝隙之中。
“我需要绝对的安静。以及,如果我突然开始说一些关于宇宙真理的胡话,请立刻切断我的能源供应。”考る发出了他独特的冷笑话。
圣所内陷入了沉默,只有考尔的机械臂运作时发出的微弱电流声。基里曼和瓦勒瑞安静静地看着,他们知道,接下来发生的,可能会决定帝国的命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突然,黑曜石平台上的装置轻微地嗡鸣起来。那些非人的符文,一个接一个地亮起了幽蓝色的光芒。
“有意思……”考尔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它的防御系统不是‘墙’,而是‘迷宫’。它不阻止你进入,而是引诱你迷失在无数的虚假信息和逻辑陷阱里。设计这个东西的人,是个天才,也是个疯子。”
随着考尔的操作,一道全息投影从装置上方射出,在半空中构成了一幅复杂的图像。
那不是文字,也不是任何已知的语言。
那是一幅……星图。一幅极其详尽,标注着无数陌生星系的星图。
“这是……”基里曼走上前一步。
“银河系之外的星图。”考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或者说,是我们所不知道的,隐藏在银河系内的某个亚空间的地图。这些航道……它们避开了所有的已知风暴和险地,它们……”
投影突然变化,星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幅更加令人不安的图像。
那是一连串复杂的螺旋结构,闪烁着生命的光辉。
基因序列图谱。
“这是什么生物的基因?”基里曼问道。
考尔沉默了很久,他似乎在进行海量的数据比对。
“摄政王大人……将军……”考尔的声音失去了之前的兴奋,变得异常沉重,“这不是异形的基因。这是……人类的。更准确地说,这是……阿斯塔特修士的基因。”
瓦勒瑞安的身体猛地一僵。
投影再次变化,更多的基因序列图谱出现,它们并排排列,像是一份详细的清单。
“圣血天使……太空野狼……黑暗天使……”考尔一个接一个地念出名字,每念出一个,瓦勒瑞安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最后,一副最复杂,最稳定,也最完美的基因序列图谱出现在中央。它的光芒,甚至带着一丝淡金色。
“禁军……”瓦勒瑞安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咆哮。
“不,不完全是。”考尔的机械臂指向投影中的一处,“看这里,这个序列……它被修改了。被恶意地扭曲了。原有的忠诚印记被一个……后门程序替代了。一个可以被外部信号激活的……背叛指令。”
基里曼的眼神变得冰冷。
他终于明白了。
这些被清洗的泰拉贵族,他们不是简单的叛徒。他们不是为了财富,不是为了权力,甚至不是为了投靠混沌。
他们在进行一场交易。一场用帝国最核心的基因宝藏,去换取未知技术和庇护的交易。
他们在出卖人类的未来。
“是谁?”基里曼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但瓦勒瑞安能听出其中蕴含的怒火,“是谁在和他们做这笔交易?是谁有能力,有野心,敢于窃取帝皇最伟大的造物?”
黄金王座上,许欣的意识中,那个名字已经呼之欲出。但他没有说。他要让基里曼自己找到答案。因为只有这样,基里曼才能真正理解他将要面对的敌人,是何等的狡猾与危险。
他只是向基里曼的脑海中,传递了一个冰冷的意念。
『审讯。』
基里曼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他转向瓦勒瑞安。
“瓦勒瑞安,把那些还活着的贵族,带到地窖去。我要你动用一切手段,无论是审判庭的,还是禁军自己的。我不在乎他们是谁,他们的家族有多古老,他们的背后站着谁。”
基里曼的声音斩钉截铁。
“我要一个名字。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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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皇宫,悲伤之塔地下的审讯室。
这里没有光明,没有声音,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有冰冷的岩石和绝望。
范·斯塔滕家族的最后一位直系继承人,奥古斯都·范·斯塔滕,被束缚在一张审讯椅上。他曾经是泰拉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他的话语可以决定一个星区的兴衰。但现在,他只是一个在无尽黑暗中颤抖的可怜虫。
瓦勒瑞安站在他的面前,金色的盔甲在审讯室唯一的照明符文下,显得格外刺眼。他的头盔已经摘下,露出了那张如同大理石雕像般英俊而冷酷的脸。
“奥古斯都·范·斯塔滕。”瓦勒瑞安的声音很平静,“你的家族在泰拉延续了八千年。你们见证了帝国的兴衰,享受了无上的荣耀。告诉我,是什么让你们走上了这条路?”
奥古斯都抬起头,他的眼中充满了血丝,嘴角挂着一丝疯狂的笑意。
“荣耀?将军,你所谓的荣耀,不过是黄金王座上那个活死人赐予的枷锁!我们守护了泰拉八千年,得到的却是无尽的束缚和猜忌!而你们,你们这些基因改造的怪物,却可以高高在上,决定我们的生死!”
“所以,你们选择了背叛。”瓦勒瑞安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不!这不是背叛!这是……进化!”奥古斯都的声音变得尖锐,“帝国已经腐朽了!它是一艘正在沉没的巨轮!我们只是在寻找新的方舟!我们的盟友,他们承诺给我们一个新的未来!一个没有帝皇,没有原体,由真正的人类精英来主宰的未来!”
“你的盟友是谁?”瓦勒...瑞安问道。
奥古斯都狂笑起来:“你永远不会知道的!他们无处不在,又无迹可寻!他们是帝国的影子,是潜藏在你们血管里的毒!你们抓住了我,但你们永远抓不住他们!因为他们……就是我们!”
瓦勒瑞安沉默地看着他。他没有动用任何刑具,也没有使用任何灵能手段。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用他那属于禁军的,纯粹而强大的意志,碾压着对方脆弱的灵魂。
“你错了,奥古斯都。”瓦勒瑞安缓缓开口,“你以为你在为人类的未来奋斗。但你只是一个被利用的棋子。你口中的盟友,他们给你的技术,换走的,是我们所有人的未来。”
他启动了手腕上的一个微型投影仪。
那份被恶意扭曲的禁军基因序列图谱,出现在奥古斯都的眼前。
“你看清楚。这就是你们交易的内容。他们想要的,不是帮助你们建立一个新帝国。他们想要的,是彻底摧毁我们。从基因的层面,从我们存在的根基上。”
奥古斯都的狂笑声戛然而止。他死死地盯着那份图谱,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他或许不懂基因工程,但他能看懂那份图谱所代表的亵渎。
“不……不可能……他们承诺过……”他的声音开始颤抖。
“他们对你承诺了什么?一个王座?一个星系?”瓦勒瑞安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以为你是在与平等的伙伴交易。但你错了。你只是在与一条蛇做交易。而蛇,只会吞噬。”
“蛇……”奥古斯都喃喃自语,他的精神防线在这一刻开始崩溃。
他想起了那个符号。那个由三条相互缠绕的蛇组成的符号。那个符号,是他们联系的唯一信物。
“告诉我他们的名字。”瓦勒瑞安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
奥古斯都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的牙齿在打战,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他害怕的不是瓦勒瑞安,而是那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力量。
“我不能说……他们会找到我的……无论我在哪里……他们……”
“他们已经抛弃你了。”瓦勒瑞安打断了他,“从你被捕的那一刻起,你对他们来说,就只是一个需要被清除的失败品。但你现在,还有一个机会。一个为你的家族,为你自己,保留最后一点尊严的机会。”
“尊严……”奥古斯都惨笑一声。
“说出那个名字。”瓦勒瑞安的声音不带一丝怜悯,“否则,我将亲自执行灭绝令。范·斯塔滕这个姓氏,将从人类历史中被彻底抹去。你们的血脉,你们的财产,你们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奥古斯都的心理防线,终于被这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
他抬起头,看着瓦勒瑞安,眼中只剩下空洞的绝望。
他张开嘴,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了一个名字。一个在帝国官方记录中,早该随着荷鲁斯叛乱一同被埋葬的名字。
“阿尔法……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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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帅圣所内。
基里曼看着瓦勒瑞安递交上来的审讯报告。报告的最后,是一个名字,和一个手绘的符号。
三头蛇。九头蛇。许德拉。
阿尔法军团。
基里曼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的内心,却掀起了波澜。
二十个原体兄弟中,阿尔法瑞斯·奥米茄是最神秘的一对。他们是双子,是谜团,是帝皇最后的造物。他们擅长阴谋,精于渗透,他们的军团,是帝国最锋利的匕首,也是最难预测的毒药。
在大叛乱中,他们投向了荷鲁斯。但他们的行为,却充满了矛盾。他们攻击过忠诚派,也曾暗中帮助过他们。没人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
万年过去了,所有人都以为,随着阿尔法瑞斯被自己亲手斩杀,这个军团已经分崩离析,化作了混沌星海中无数的战帮。
但现在,他们回来了。
不,他们从未离开。
他们一直都在。潜伏在帝国的阴影里,像一条致命的毒蛇,耐心地等待着。
万年的布局,直指泰拉的核心。他们的目的,甚至不是颠覆帝国那么简单。窃取原体和禁军的基因种子……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复制一支新的禁军?创造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帝皇”?
基里曼感到一阵寒意。
这不是一场可以用逻辑和战略推演的战争。对手不是狂暴的兽人,不是嗜血的恶魔,而是他自己的兄弟。一个以谎言为呼吸,以背叛为信条的兄弟。
他该如何对抗一个无形的敌人?一个可能潜伏在任何地方,伪装成任何人的敌人?
就在基里曼的思绪陷入困境时,他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意志,降临在这间圣所。
那意志浩瀚而温暖,如同父亲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
『基里曼。』
是许欣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父亲。”基里曼在心中回应。
『你感到了压力。』许欣的意念平静无波,『因为你的敌人,不再是你可以用军团和战舰摧毁的目标。它是一张网,一张渗透了帝国万年的网。』
“我该如何撕开这张网?”基里曼问道。
『九头蛇……』许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古老的智慧,『斩其一,生其二。你无法用常规的方法杀死它。』
基里曼沉默着,等待着父亲的指引。
『你不能只砍掉它的头。』
许欣的意念变得锐利,如同手术刀一般,剖开了问题的核心。
『找到他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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