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姑那石破天惊的“最后通牒”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青岚宗,并以野火燎原之势,朝着宗外蔓延。
白辰在小院里烦躁地踱了两步,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红姑这婆娘,简直是把他放在火上烤!他原本打算悄无声息地溜出去,找个清静地方躲几天,等这风波稍微平息再说。跟红姑打交道,硬来不行,讲道理更不行,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让她自己觉得没趣。
打定主意,他决定趁天还没亮,宗门众人还沉浸在震惊中时,赶紧开溜。
这一夜,白辰罕见地失眠了。窗外稍有风吹草动,他都以为是红姑又杀了个回马枪,或者哪个不开眼的魔头听了传闻跑来“除魔卫道”。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迷迷糊糊合眼片刻。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刚蒙蒙亮,白辰便一个骨碌爬起来。他换上最不起眼的灰色布衣,胡乱塞了几件换洗衣服和那没喝完的半壶酒进一个小行囊,做贼似的轻轻拉开房门。
然后,他僵在了门口。
他的小院外,乃至通往外界的蜿蜒小径上,此刻已是人头攒动,水泄不通。
青岚宗上下,从宗主赵青河到各峰长老,从内门精英到外门弟子,甚至还有炊事房的大爷、灵药园的阿姨……几乎整个宗门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他们一个个神情肃穆,眼神复杂,静静地站着,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和他肩上那个寒酸的小行囊上。
这场面,不像送行,倒像是……集体捉奸?或者说,是一种无声的谴责与期盼交织的诡异氛围。
白辰嘴角抽搐了一下,下意识地把行囊往身后藏了藏。“呃……大家早啊,这是……集体晨练?”
没人笑。气氛反而更加凝重了。
站在人群最前方的漠北王赢战,大步上前,重重一拍白辰的肩膀,虎目含泪(也不知是真是假),声音洪亮得能让半个山头都听见:
“白兄弟!啥也别说了!哥哥我……都懂!”他一副“男人何苦为难男人”的表情,用力点头,“去吧!是爷们儿就得扛起这份责任!我赢战,挺你!”
他话音刚落,山门方向便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白辰循声望去,只见宗门外不知何时已列满了大秦帝国的黑甲精锐,旌旗招展,刀枪如林。数千将士以拳击甲,发出整齐划一、震耳欲聋的怒吼:
“挺你!”
“挺你!!”
“挺你!!!”
声浪滚滚,冲破云霄,带着一股沙场特有的铁血豪情,也带着一种对“痴情女子负心汉”故事模板的朴素正义感。
白辰被这阵仗搞得头皮发麻,周围无数道目光更是如同实质,充满了“兄弟,我懂你”的理解、“快去挽回啊”的催促、以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白师兄”的复杂感叹。
他张了张嘴,刚想解释:“不是,你们听我说,我其实是想……”
“白兄弟。”
一个更加威严沉稳的声音打断了他。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只见大秦皇帝赢武帝不知何时也已悄然到场,站在路口。他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帝王威仪,也没有了昨晚吃瓜看戏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而又带着决绝之色的肃然。
他走到白辰面前,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当然,他看到的只是自己脑补的剧情)。
“白兄弟,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赢武帝的语气带着痛惜,也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你妹妹……呃,就是那位红衣姑娘,她都告诉我们了。”
白辰:“???” 我妹妹?红姑什么时候成我妹妹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赢武帝似乎没看到白辰那一脸懵逼的表情,继续沉浸在自己(以及全宗、全军)共同构建的悲情叙事里:“你为了守护我大秦帝国,为了这天下苍生,付出了太多太多!常年离家,舍小家为大家,此等胸怀,朕感佩于心!”
白辰:“……”
赢武帝越说越动情,仿佛在宣读一篇精心准备的檄文:“但是!白兄弟,大丈夫立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不能为了天下事,就耽误了家中事啊!弟妹……她在剑域思念你至深,朕听闻,她还刚为你生了个大胖小子!如今他们母子被那劳什子魔剑主人欺负,你岂能坐视不理?!”
白辰眼前一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儿子?!还大胖小子?!红姑你这谎撒得也太没边了吧!万年不见,你上哪儿给我生儿子去?有感而孕吗?!
他刚想怒吼澄清,赢武帝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道:“你这么早起来,收拾行囊,定然是要前往剑域,对不对?这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该做的事!听朕一句劝,此去剑域,就把弟妹和侄儿接来咱们大秦住!只要有我赢氏一天,就绝不容外人欺负他们母子!”
说到这儿,赢武帝似乎为了缓和一下过于沉重的气氛,带着点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八卦)问道:“话说,白兄弟,你这次离家……有多久了?”
白辰已经被这离谱的剧情气得七窍生烟,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几乎是咬着牙根吐出几个字:
“一万年了!”
“……”
空气瞬间凝固。
赢武帝脸上那慷慨激昂的表情瞬间僵住,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身后的漠北王赢战,以及周围所有竖起耳朵听的弟子将领们,全都愣住了。
一……一万年?
那这儿子……?
短暂的死寂后,是一种更加微妙、更加复杂、带着浓浓绿色气息的氛围在弥漫。不少人眼神飘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仿佛感同身受。
漠北王赢战反应最快,赶紧干咳两声,强行圆场:“啊哈哈……原来如此!看来剑域之人功法极为特殊,寿命悠长,这……这定然是有感而孕!对,有感而孕!白兄弟血脉非凡,这很合理!”
这解释苍白得连他自己都不信。
赢武帝也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眼神有些飘忽,不敢再看白辰。这瓜……好像越吃越不对劲了。
白辰看着眼前这群自说自话、自我感动的家伙,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他深吸一口气,准备不管不顾,先把这荒谬的局面吼穿: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踏马的只是想躲出去清静几天!什么儿子什么魔剑之主!都是那婆娘胡说八……”
就在他话要出口的瞬间!
异变再生!
他脚下站立之处,毫无征兆地亮起刺目的红光!一道虚空裂缝凭空出现,强大的吸力瞬间攫住了他!
“来吧,你这个没良心的!”
一个熟悉又带着计谋得逞笑意的女声(正是红姑)从裂缝中传来。
白辰只觉背后被人猛地推了一把,脚下失衡,惊呼声卡在喉咙里,整个人瞬间坠入了那突然出现的虚空裂缝之中!
“白兄弟!”赢武帝和漠北王惊呼。
下一刻,一道火红的身影也紧跟着跃入了裂缝,裂缝随之迅速闭合、消失。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留下青岚宗山门前,成千上万目瞪口呆的围观群众。
漠北王赢战咽了口唾沫,凑到赢武帝耳边,压低声音,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八卦:
“大哥……这……这白兄弟家里,有点子乱啊?刚才推他进去那个……不是他‘妹妹’吗?我怎么感觉……她对白兄弟,有点不对劲啊?”
赢武帝赶紧一把捂住他的嘴,脸色变幻不定,低喝道:
“二弟!慎言!莫要胡言乱语!此事……此事水深得很!”
他望着白辰消失的地方,心中五味杂陈。这哪是什么情深义重的救妻救子剧本?这分明是一笔算不清的万年糊涂账啊!
而此刻的白辰,身不由己地在虚空通道中穿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红姑——!!你算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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