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于万宗大会上阵斩厉锋,星辉破境,杀伐果断,彻底奠定了其年轻一代顶尖强者的地位,也使得“无敌门”这三个字蒙上了一层血与火的煞气。无数或敬畏、或忌惮、或贪婪的目光跟随着他们师徒三人。
雷君化虽然为徒弟的彪悍战绩心惊肉跳,但更让他肉痛的是后续的赌局——白辰后面的对手一个比一个变态,他偷偷押注的白辰连胜眼看就要不保,老本都可能赔光。精明的老道士当机立断,在白辰结束与厉锋一战后,立刻以“宗门有要事”、“徒弟需稳固境界”为由,不顾大会执事和某些宗门的“热情挽留”,带着白辰和双儿,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流云峰这漩涡中心。
归途之上,三人(主要是雷君化)收获了大量或真心或假意的羡慕目光。雷君化怀里揣着之前收到的“供奉”和老爷子给的银票,腰包前所未有的鼓胀,心情却有些复杂。既为无敌门扬名而窃喜,又为可能到来的麻烦而隐隐不安。
行至一处城镇外围的破庙附近时,他们看到两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小乞丐,正被几个地痞流氓殴打,抢他们好不容易乞讨来的半个馊馒头。
“妈的,小杂种,还敢藏食?”
“打!往死里打!”
若是往常,雷君化多半会啐一口“晦气”,然后目不斜视地绕开。多管闲事,还容易惹上麻烦,这是他混迹市井多年的生存哲学。
但这一次,不知是兜里有钱底气足了,还是受了白辰之前那不顾一切救下双儿的举动影响,亦或是看到那两个小乞丐绝望的眼神让他想起了什么,雷君化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挣扎,随即竟破天荒地大喝一声:
“住手!光天化日,欺负两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他这一嗓子中气不足,没什么威慑力,反倒引得那几个地痞哄笑起来。
“哪来的老杂毛?也敢管爷的闲事?”
“滚一边去!不然连你一块揍!”
雷君化脸色一白,有些后悔冲动,但看着地上蜷缩的两个小乞丐,又看了看身边面无表情的白辰和一脸紧张拉着自己衣角的双儿,他一咬牙,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子(心疼得直抽抽),扔了过去:“拿着钱,滚!”
地痞们见到银子,眼睛一亮,骂骂咧咧地捡起钱,倒也懒得再纠缠,一哄而散。
雷君化这才松了口气,感觉后背都有些汗湿。他走上前,看着地上那两个瑟瑟发抖、满脸污垢的小乞丐,大的那个约莫十岁,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机灵和警惕,小的那个八九岁样子,憨头憨脑,吓得直往大的身后躲。
“没事了,起来吧。” 雷君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和蔼些。
双儿已经小跑过去,把自己随身带着的一块干净饼子掰开分给了他们。
看着两个小乞丐狼吞虎咽的样子,再看看他们那无依无靠的可怜模样,一个念头突然在雷君化脑中冒了出来——无敌门现在也算“声名在外”了,总不能一直就他们三个吧?多收两个徒弟,既能扩充门面,以后“历练”也能多两个帮手,说不定还能多收点“供奉”?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当初忽悠白辰时的“高人”姿态(虽然现在这姿态在白辰面前已经没什么说服力),对那两个小乞丐说道:“你们两个小家伙,无依无靠的,可愿拜入老夫门下,入我无敌门?虽不能保证大富大贵,但总好过流落街头,食不果腹。”
大的那个小乞丐眼睛转了转,似乎在权衡,他看了看雷君化(虽然邋遢但似乎有点钱),又看了看旁边气质不凡、安静站立的俊俏少年(白辰),以及那个善良的小姐姐(双儿),最后用力点了点头,拉着小的那个一起跪下:“愿意!弟子陆远(云阳),拜见师傅!”
于是,归途的队伍变成了五人。
雷君化心情大好,难得阔绰地带着新收的徒弟们在集市上采购了一番,买了不少米面粮油,甚至还有一只烧鸡!回到那间依旧破败,却仿佛多了几分“人气”的无敌门“仙府”,双儿主动下厨,虽然手艺依旧感人,饭菜半生不熟还带着焦糊味,但众人围坐在修补过的破桌子旁,吃得格外香甜。陆远机灵地给师傅倒水,云阳则憨憨地跟白辰分享他抢到的一块鸡屁股,被陆远嘲笑也不在意。小小的院落里,第一次充满了喧闹与……家的味道。
然而,这短暂的温馨并未持续太久。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天刚蒙蒙亮,雷君化背着一个偷偷收拾好的小包袱,蹑手蹑脚地准备溜出院子。他昨晚在镇上喝酒时,无意中听到几个修士的谈话,似乎有几个实力强横的宗门,觊觎白辰那“神秘”的功法和无敌门的“秘传”,正在集结人手,不日便要前来“拜访”!其中甚至有金丹后期乃至元婴期的老怪物!
雷君化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白辰再妖孽,也不可能对抗元婴老怪!留下来绝对是死路一条!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跑路!趁着消息还没完全传开,带着这些天攒下的钱财,远走高飞!
就在他即将摸到院门时,身后传来了双儿清脆又带着担忧的声音:“师傅,您这么早要去哪里?是去为宗门的发展寻找新的资源吗?”
雷君化身体一僵,缓缓回头,只见四个徒弟不知何时都起来了,正站在房门口看着他。白辰眼神平静,陆远眼珠乱转似乎在猜测,云阳揉着惺忪睡眼,双儿则捧着一个她视若珍宝的、用红绳串着的粗糙小木牌(据说是她娘留下的唯一遗物,能保平安),以及一个装着他们剩下大部分干粮的小包裹。
“师傅,” 双儿走上前,将护身符和干粮塞到雷君化手里,小脸上满是认真和不舍,“这个您带着,路上平安。干粮也带上,宗门发展要紧,我们在家等您回来。”
陆远也笑嘻嘻地说:“师傅您放心去,家里有大师兄和我们呢!”
云阳用力点头:“嗯!师傅放心!”
看着徒弟们那全然信任、甚至带着几分崇拜(认为他是去为宗门奔波)的眼神,看着双儿那清澈眼眸中毫不掩饰的关切,再看看手里那带着体温的粗糙护身符和沉甸甸的干粮,雷君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他……他怎么能就这么丢下他们?丢下这个虽然破败,却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家”的感觉的地方?丢下这些把他当成依靠的徒弟?
逃跑的勇气,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将包袱和干粮重重地放在地上,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地说道:“不……不去了。”
在徒弟们疑惑的目光中,他颓然地坐倒在门槛上,双手抱住头,闷声说道:“……为师听到消息……有几个很厉害的宗门……可能要来抢……抢咱们的秘籍……人很多,很厉害……”
他本以为会看到徒弟们惊慌失措的样子。
谁知,陆远第一个笑出声:“哈哈,师傅您又开玩笑吓唬我们!”
云阳挠挠头:“师傅那么厉害,不怕他们!”
双儿也用力点头:“对!有师傅和大师兄在,我们不怕!”
他们都坚信,能教出大师兄这么厉害的徒弟,师傅本人一定是深藏不露的绝顶高人!之前的抠门、怕死、跳大神,都只是游戏风尘的伪装!
雷君化看着徒弟们那盲目信任的眼神,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剩下满心的苦涩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责任感。
夜幕,终于降临。
就在双儿准备招呼大家吃晚饭(依旧是焦糊的粥)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嚣张的呼喝声,伴随着强大的灵力波动,将小小的无敌门团团围住!
“里面的人听着!交出功法秘籍,饶你们不死!”
“否则,鸡犬不留!”
煞气扑面而来,显然来者不善,且人数众多!
院内瞬间一片死寂。
陆远和云阳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双儿紧紧抓住了白辰的衣角,身体微微发抖。
雷君化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
“来……来了!他们真的来了!”他声音发颤,眼珠子乱转,突然捂住肚子,“哎呦!为师……为师肚子疼!先去上个茅房!你们顶住!为师去去就来!”
说完,不等徒弟们反应,他连滚带爬地冲向了院子角落那个摇摇欲坠的茅草棚,迅速躲到了后面阴影里,屏住呼吸,瑟瑟发抖,心里疯狂祈祷: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院门外,叫嚣声越来越近,阵法光芒闪烁,显然对方准备强行破门了。
陆远和云阳吓得抱在一起。双儿看向茅房方向,又看向身边一直沉默的大师兄。
白辰轻轻拍了拍双儿的手,将她护在身后。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平静的眸子里,再次浮现出如同面对厉锋时的冰冷。
他向前一步,挡在了所有师弟师妹的前面,面向那扇即将被攻破的破木门。
夜风呼啸,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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