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黑风镇,一个毗邻坠龙山脉的小镇。
镇子不大,因常年有黑色煞风从山脉深处吹出而得名,居住于此的多是些低阶散修或无法修炼的凡人。此时,镇中心的小广场上,却围了一大圈人,不时发出阵阵惊呼。
圈内,一个穿着破旧道袍,头发灰白,留着两撇鼠须的老道士,正手持一柄桃木剑,脚踏玄奥步伐,口中念念有词。
“天灵灵,地灵灵,过往雷神听吾令!赐我神雷诛邪祟,保你平安享康宁!急急如律令!”
正是雷君化。
他舞动得满头大汗,桃木剑指向面前一个面色惶惑的富态商人。随着他一声大喝,他袖中悄然滑落一小撮磷粉,沾在剑尖,与空气摩擦,“噗”地一声燃起一簇小小的、绿色的鬼火。
“哇!显灵了!雷大师真乃神人也!”围观人群中顿时爆发出惊叹。
那富商也是吓了一跳,看着那簇绿油油的火焰,脸上惶恐更甚,连连作揖:“雷大师,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家宅啊!最近总是夜半异响,家畜不安……”
雷君化心中得意,面上却是一派仙风道骨,捋了捋鼠须,叹道:“唉,此乃‘阴煞缠宅’,寻常符水已无用。需以本座精血绘制‘五雷辟邪符’,置于宅中三七二十一日,方可化解。只是这精血损耗……”
他搓了搓手指,意思再明显不过。
富商心领神会,连忙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大师,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雷君化眼睛一亮,正要去接,一道平淡慵懒的声音突然在人群外响起:
“跟我走,给你个掌门大弟子当当。”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现场的嘈杂,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色布衣,模样二十出头,黑发黑瞳的年轻人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雷君化伸向钱袋的手僵在了半空。他上下打量了白辰一番,见其衣着普通,身上毫无灵力波动,心中顿时大定,认定是哪个不开眼的凡人小子来捣乱。
他脸色一沉,摆出高人架势:“兀那小子,休得胡言乱语!没看见本天师正在做法驱邪吗?惊扰了神明,你担待得起吗?速速退去!”
围观群众也纷纷指责:
“哪来的毛头小子,敢对雷大师不敬!”
“就是,快滚开!别耽误大师施法!”
那富商更是皱眉,示意家丁上前驱赶。
白辰对周围的指责充耳不闻,目光依旧落在雷君化身上,重复道:“无敌门,缺个看门的。你,很适合。”
“无敌门?”雷君化一愣,随即嗤笑出声,“什么狗屁宗门,听都没听过!小子,你知道本天师是什么人吗?曾几何时,本天师于九天引雷,于幽冥摄魂,道号‘雷君’,岂是你这凡夫俗子能招揽的?速速离去,否则莫怪本天师引动天雷,叫你形神俱灭!”
他这话半真半假地吹嘘,配合着那簇还未完全熄灭的绿色鬼火,倒也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白辰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像是看到了一个不听话的顽童。“看来,讲道理是没用了。”
他不再废话,径直朝着雷君化走去。
“拦住他!”雷君化心中莫名一慌,尖声叫道。
几个家丁和几个被忽悠瘸了的镇民撸起袖子就冲了上来。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白辰的步伐看似缓慢,但他们无论如何加速,总是差之毫厘,碰不到他一片衣角。仿佛他行走在另一个重叠的空间里。
转眼间,白辰已穿过人群,来到了法坛前。
雷君化吓得后退一步,色厉内荏地举起桃木剑:“你……你别过来!看我五雷正法!”
他手忙脚乱地去掏怀里的符箓和磷粉,准备弄个更大的场面。
白辰看都没看他那些小动作,目光随意一扫,落在了法坛旁边地上的一根用来捆扎货物的、普普通通的草绳上。
他弯腰,捡起草绳。
然后,在雷君化和所有人茫然的目光中,他拿着草绳,对着雷君化随意地绕了几圈。
动作轻松得像是在捆一捆柴。
下一刻,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那根普通的草绳,仿佛拥有了生命与灵性,如同灵蛇般自动缠绕而上,将雷君化从头到脚捆了个结结实实,连手指头都无法动弹一下。他体内的微薄灵力,更是瞬间被禁锢,如同石沉大海。
“哎呦!你……你对我做了什么?”雷君化惊恐地大叫,试图挣扎,却发现这草绳坚韧无比,以他炼气三层的微末道行,根本撼动不了分毫。“这是什么妖法?!快放开本天师!”
周围的镇民和富商也傻眼了。他们心目中能呼风唤雨的“雷大师”,居然被一个年轻人用一根草绳像捆猪一样给捆住了?这反差也太大了!
“骗子!原来是个老骗子!”
“退钱!把我刚才给的定金退回来!”
“打死这个装神弄鬼的老东西!”
群情瞬间激愤,刚才的恭敬崇拜变成了被欺骗的怒火。
白辰对身后的骚乱置若罔闻。他拎起草绳的一端,如同拖着一条不愿意回家的野狗,转身就朝镇外走去。
“走吧,大弟子。宗门初立,百废待兴,好多活等着你呢。”
“放开我!我不去!什么狗屁无敌门!老子是雷君!是未来的雷神!岂能给你看门?!”雷君化被拖在地上,兀自嘴硬,但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他贪财,他爱吹牛,但他更胆小啊!这灰衣青年手段太过诡异,自己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了!
白辰拖着他,步伐依旧慵懒,但速度却奇快无比,几步迈出,就已出了黑风镇,将身后的叫骂声和雷君化的哀嚎远远抛开。
“师父!大爷!祖宗!我错了!您放了我吧!我把我所有的钱财都给您!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儿等着我养活啊……”雷君化见硬的不行,开始来软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编造着凄惨的身世。
白辰头也不回,淡淡丢下一句:“你母亲坟头草都三丈高了,你至今光棍一条,哪来的孩儿?”
雷君化的哭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瞪大了眼睛,满脸骇然。他……他怎么知道?!
“你……你究竟是谁?”他声音颤抖地问。
白辰望着坠龙山脉方向,那里仙光隐隐,瑞气千条。
“无敌门门主,白辰。”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雷君化张了张嘴,看着白辰那平凡却深不可测的背影,又感受了一下身上那根怎么都挣不脱的诡异草绳,终于认命般地耷拉下脑袋,如同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完了,这回怕是真的遇上真神仙了……只是这神仙,怎么有点不讲道理,还强迫人看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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