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薄雾如纱,轻轻笼罩着无敌门所在的这片山林。
“咚!”
“咚!”
沉稳而富有节奏的劈砍声,在静谧的清晨格外清晰。云阳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滚动着晶莹的汗珠,在初升朝阳的映照下,泛出金属般的光泽。他面前,是一段暗红色、纹理致密、坚逾精铁的龙血木。他手中握着的,却只是一柄再普通不过的铁斧。没有动用丝毫灵力,全凭肉身之力与对力量精准入微的掌控。每一斧落下,看似缓慢笨拙,实则蕴含着《太古蛮帝经》淬炼出的独特蛮荒韵律。斧刃触及木身,那足以抵挡金丹修士飞剑劈砍的龙血木,便应声而开,断面光滑如镜,隐隐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古老气息流转消散。
不远处的一方空地上,陆远蹲在那里,指尖灵光闪烁,正对着地面一副以各色灵石碎屑精心勾勒出的简易周天星图拨弄着。星辰轨迹在他指尖生灭变幻,时而如溪流潺潺,时而如烈火烹油。他眉头微蹙,口中低声呢喃:“巽风入艮山,气机受阻……若在此处,暗藏一个‘反吟’之局,看似险峻,实则暗合奇正相生之道……”他全神贯注,推演着阵法变化,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偶尔有所得,眼中便会闪过一丝灵动的光芒。
青石之上,秦双儿一袭素衣,孑然独立。她眼眸微闭,周身并无剑器,但以她为中心,三丈之内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化作无数细密、无形却锋锐无匹的剑意。这些剑意随着她悠长而平稳的呼吸微微震颤,发出极细微却清越无比的嗡鸣,仿佛无数柄无形的小剑在齐声低吟。她在温养剑心,将昔日家族血仇带来的冰冷与锐利,逐渐熔炼入对宗门、对同门的守护之念中。那归一剑意,愈发纯粹,愈发通透,隐然有了一丝“一剑归真,万法皆破”的雏形。
屋檐上,敖青化作的蓝裙少女,单手托着香腮,百无聊赖地晃荡着一双小腿。她撇着嘴,看着下方一个憨直炼体,一个神神叨叨推演,一个冷冰冰练剑,忍不住小声嘀咕:“一个个都是修炼狂人,这宗门里,连个能陪我说说话、活动筋骨的都没有,真是闷死本龙了。”话虽如此,她那略带桀骜的眉眼间,扫过这片简陋却生机勃勃的宗门时,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深刻察觉的安宁与……归属。
而这一切宁静景象的中心,那位缔造了此地一切特殊的男人——白辰,依旧是他那副雷打不动的慵懒模样。他躺在一张老旧却擦拭得干净的竹制摇椅上,身侧的小木凳上,放着一杯热气袅袅、却灵气近乎于无的粗茶。他双眼眯着,似睡非睡,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弟子们的刻苦修行,都与这摇椅方寸之地的悠闲无关。整个无敌门,在这清晨时分,仿佛自成一方与世无争的净土。
然而,这片净土,今日注定无法平静。
“嗤啦——!”
一声极其尖锐、刺耳,仿佛锦帛被最暴力手段硬生生撕裂的巨响,毫无征兆地炸响在宗门上空!
平静的天空,如同一面被打碎的琉璃镜,猛地被撕开一道长达数十丈的、不规则的黑漆裂缝!狂暴无序的空间乱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中汹涌而出,带着湮灭一切的恐怖气息,瞬间将清晨的宁静与祥和撕得粉碎!
紧随其后,一道浓郁得化不开、仿佛由万千生灵精血凝练而成的血色光芒,如同域外陨落的凶星,携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滔天煞气与磅礴无尽的化神境威压,从那空间裂缝的最深处爆射而出!其目标,赫然正是下方摇椅上,仿佛毫无所觉的白辰!
那血色光芒的核心,是一枚约莫巴掌大小、造型古朴诡异、表面缠绕着无数挣扎哀嚎的冤魂虚影的血色玉简!玉简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凄厉悲鸣,空间都隐隐扭曲荡漾。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降临!
“呃!”
下方,修为相对最弱的陆远首当其冲,只觉得周身一紧,仿佛被无形巨力攥住,体内灵力运转瞬间滞涩,脸色一白,闷哼出声。云阳也是身体一沉,脚下坚硬的山岩竟被踩出细密裂纹,他猛地抬头,眼中精光爆射,体内气血如同蛮龙般咆哮起来,只见他踏步上前,准备用身体挡住那道袭向师尊的血色厉芒。
秦双儿蓦然睁开双眼,清澈的眸子里瞬间剑意暴涨!周身三丈的无形剑域骤然收缩,凝聚于指尖,仿佛随时能斩出裂天一剑!屋檐上的敖青更是霍然起身,蓝裙无风自动,精致的眉眼间煞气涌现,眼瞳瞬间化为冰冷的龙族竖瞳,青金色的血焰“轰”的一声在她体表升腾而起,一股不弱于元婴初期的龙凰威压混合着滔天凶戾之气,悍然迎向那天空落下的化神威压!
四名弟子,一尊护山神兽,皆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或欲硬撼,或欲守护。
唯有白辰。
他依旧安稳地躺在摇椅上,甚至连摇椅晃动的节奏都没有丝毫改变。只是在血色玉简即将触及他眉心的那一刹那,他才仿佛刚刚睡醒般,懒洋洋地抬起了右手,漫不经心地伸出食指与中指,对着那足以让元婴修士形神俱灭、让化神同道也需郑重对待的血色玉简,轻轻一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那携带着撕裂空间之威、滔天血煞之气、磅礴化神意志的玉简,就如同扑向灯火的飞蛾,被他那两根看似普通的手指,精准无比、轻巧无比地夹在了指间。
所有的异象——血光、煞气、冤魂哀嚎、空间波动、化神威压——在触及他手指皮肤的刹那,如同冰雪遇阳,瞬息间消弭于无形。那枚前一瞬还凶威赫赫的玉简,此刻安静地躺在他指间,除了材质不凡,看上去与普通玉简并无二致,只是微微震颤着,发出细微的、不甘的嗡鸣,却连挣脱一丝一毫都做不到。
白辰这才完全睁开半眯着的眼睛,眸光平静如水,瞥了一眼指尖的血色玉简,感受着其上那缕熟悉了三千年、依旧带着那股偏执与狂傲、甚至因岁月发酵而愈发浓烈的气息,他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化为一抹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无奈,仿佛在说:“果然,还是找来了。”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之中,一个狂傲、冰冷、蕴含着积攒了数千年怒火、嫉妒与某种终于找到目标的快意声音,如同滚滚雷霆,透过那尚未完全闭合的空间裂缝,轰然传入在场每一个生灵的耳中,每一个字都带着化神境的意志冲击:
“白辰——!三千年了,躲藏得够深!今日,我看你还能往哪里逃!我终于找到你了!”
声音落下,在那狰狞的空间裂缝之后,数道散发着强横气息的身影缓缓浮现,清晰地显露出身形。为首者,身着锦绣华服,面容俊朗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鸷,眼神锐利如刀,其中燃烧着复杂的火焰,死死地钉在了下方那个依旧躺着,神情慵懒的灰衣青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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