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缓缓浸染了无敌门所在的山峦。白日里的剑拔弩张、拳风阵影,似乎也随着夕阳一同沉入了地平线之下,只留下一种紧绷后的、诡异的平静。
血影宗临时行辕处,几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夜明珠被镶嵌在临时立起的玉柱上,驱散了小片黑暗,却驱不散弥漫在吴邪心头的阴霾。他挥退了所有弟子,只留下大徒弟程度一人垂手侍立在旁。
白日里发生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云阳那撼动山岳的一拳,陆远那神鬼莫测的破阵手段,敖青那令他心悸的龙凰血脉,以及最后,白辰那轻描淡写间将他化神威压化为无形的恐怖手段……
每一种,都像是一根根冰冷的针,刺在他那颗被嫉妒和偏执充斥了三千年的心上。
“程度。”吴邪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沙哑低沉,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戾气,“你都看到了?”
程度微微躬身,神态一如既往的恭顺忠厚:“弟子看到了。无敌门……确实藏龙卧虎,远超我等预估。”他话语谨慎,并未直接评价白辰。
“藏龙卧虎?哼!”吴邪猛地一掌拍在身旁的玉案上,那坚硬的灵玉桌面顿时蔓延开细密的裂纹,“不过是些仗着几分天赋和诡异手段,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辈!还有那头血脉不纯的孽龙!”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血丝隐现,白日里强行压下的怒火此刻在无人处彻底爆发出来:“最可恨的,是白辰!他定然是早就料到我回来,故意将这些弟子推出来落我的面子!他是在向我示威!是在嘲笑我!”
程度眼帘低垂,掩去眸中一闪而逝的讥讽,语气却带着恰到好处的迎合与煽动:“宗主息怒。白前辈他……或许是有些恃才傲物。只是,弟子有一事不明。”
“说!”
“圣女的气息,分明指向此地。可白前辈却矢口否认,而他门下弟子对此也似乎一无所知。”程度抬起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与担忧,“以白前辈展现出的手段,若要强行留下圣女,并遮掩其气息,恐怕……也并非难事。”
他话语微微一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引人深思的暗示:“况且,圣女当年对白前辈……乃是人尽皆知。如今圣女负气离家,偏偏就出现在白前辈的隐居之地……这,真的只是巧合吗?白前辈他……会不会是因当年未接受圣女心意,如今见圣女与宗主成婚千年,心生……不甘,故而……”
“够了!”吴邪猛地打断他,但程度的话语,却如同最恶毒的种子,瞬间在他心中那片偏执的土壤里疯狂滋生。
是啊!浅浅当年对白辰痴心一片,是白辰自己不屑一顾!如今三千年过去,自己已是化神宗主,权势滔天,而白辰却龟缩在这穷乡僻壤!他定是后悔了!定是见不得自己与浅浅恩爱,心生嫉妒!所以才会扣押浅浅,所以才会纵容弟子羞辱于他!这一切,都是白辰的报复!是他扭曲的占有欲在作祟!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吴邪脑海中甚至浮现出上官浅浅被白辰囚禁在后山某处,凄然无助,而白辰则在一旁冷漠欣赏的画面……这想象让他几乎要发狂!
“他定然是将浅浅囚禁于此!折辱于我!”吴邪低吼出声,声音中充满了被背叛的痛苦和滔天的恨意,“我定要将他这破烂山门翻过来,找到浅浅!”
程度见状,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恭敬,连忙道:“宗主明鉴!只是……那白辰深浅不知,强行搜寻,恐有不妥。不如……暂且隐忍,徐徐图之。弟子观那无敌门并非铁板一块,或可从中寻得破绽。”
吴邪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立刻动手的冲动。程度的劝阻让他残存的理智稍稍回归。白辰的手段确实诡异,硬碰硬非是上策。
“你说得对。”吴邪眼神阴鸷,如同暗夜中的毒蛇,“本座便再等上一等!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程度,你心思缜密,给本座盯紧了,尤其是后山方向!一有异动,立刻禀报!”
“弟子遵命!”程度躬身领命,嘴角在阴影中,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冰冷的弧度。
“还有,”吴邪补充道,目光扫向无敌门院落的方向,带着彻骨的寒意,“找个机会,‘试试’那个叫秦双儿的女娃。本座倒要看看,他白辰座下,是不是个个都如此邪门!”
“是。”程度眼中精光一闪,悄然退下,身形融入夜色之中。
吴邪独自立于夜明珠清冷的光辉下,背影显得有些孤寂,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仇恨和猜忌扭曲的狰狞。他望向那片在夜色中轮廓模糊、仿佛蛰伏巨兽般的后山,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白辰……浅浅……你们休想欺我!”他咬牙切齿,低沉的声音在夜风中飘散,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执念。
而在无敌门院落内,白辰依旧躺在那张摇椅上,仿佛院墙之外那汹涌的恶意与他毫无关系。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酒葫芦,对着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目光平静地望着漫天繁星,无人知晓他心中所想。
夜,还很长。暗流在平静的表象下,涌动得愈发湍急。程度的阴谋,吴邪的恨意,都在这浓稠的夜色中,悄然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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