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终究还是在王记烧鹅铺打烊前,买到了那据说晚市会打折的第二只烧鹅。白辰心满意足地拎着新出炉、油光锃亮的烧鹅,与徒弟们再次踏上了前往皇城的路途。至于那卷由珈蓝寺高僧亲手誊抄的《净世梵音经》,则被陆远妥善收好,与那香气扑鼻的烧鹅放在一起,形成了某种奇特的 呼应。
越靠近皇城,气氛便越发凝重。官道修缮得越发齐整,巡逻的甲士也越来越多,盔明甲亮,神色肃杀,盘查严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抑,连带着天空都似乎比别处阴沉几分。沿途所见百姓,大多行色匆匆,面带忧色,少了市井应有的鲜活气。
“这皇城……感觉不太对劲。”陆远眉头微蹙,低声对同门说道, “龙气涣散,隐有阴煞缠绕,虽不似珈蓝寺后山妖气那般暴烈,却更加阴冷诡谲,如附骨之疽。”
秦双儿微微颔首, 她也能感觉到那股萦绕在皇城上空的、令人不适的气息,与林凡那种霸道暴戾的魔气不同,这股气息更擅长隐藏和侵蚀。
云阳倒是没太多感觉,只是觉得这地方规矩多,不如山里自在。 敖青则是不耐烦地皱了皱鼻子, 她对这种藏污纳垢的人间权贵之所向来没什么好感。
有揭皇榜的“凭证”在手,一行人倒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戒备森严的皇城,并被早已得到消息的内侍恭恭敬敬地引往皇宫大内。
穿过层层宫阙,越是深入,那股阴冷诡谲的气息便越发明显。朱墙金瓦失去了往日的辉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霾。宫人们个个低眉顺眼,脚步轻悄,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整个皇宫死气沉沉,如同巨大的陵墓。
最终,他们被引至皇帝寝宫——养心殿外。
殿门紧闭,几名须发皆白、身穿太医官服的老者正聚在门外,摇头叹息,面带愁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但在这药味之下,陆远和秦双儿都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精纯异常的魔气!这魔气与林凡的暴戾截然不同,更加阴寒、更加古老,带着一种腐蚀神魂与生机的特质。
“几位仙师,陛下……陛下就在里面。”引路的内侍声音发颤, 脸上带着恐惧,“只是……龙体欠安,殿内气息污浊,恐冲撞了仙师……”
白辰看都没看那内侍, 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殿门,落在了里面。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随手将还没吃完的烧鹅油纸包塞到云阳怀里, 然后径直上前,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殿门。
“吱呀——”
殿内光线昏暗,只点着几盏昏黄的长明灯。一股混合着腐朽、药味和那特殊魔气的污浊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龙榻之上,当朝皇帝形销骨立,面色青黑,眼眶深陷,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他周身笼罩着一层肉眼难辨、却能被灵觉感知的灰黑色气流,那气流如同活物,正不断地吞噬着他的生机与龙气。几位修为不俗的大内侍卫和一名老太监守在榻边,皆是面色凝重,额角见汗,显然在以自身修为勉强抵抗着那灰黑气流的侵蚀。
看到白辰等人进来,那老太监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急忙上前: “可是揭榜的仙师?快请救救陛下!”
白辰没有理会他, 甚至没有靠近龙榻。他只是目光淡然地扫过皇帝身上那层灰黑气流, 随即对陆远伸出了手。
陆远会意,立刻将那份手抄的《净世梵音经》取出,恭敬地递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以为这位深不可测的“仙师”要施展无上法力,念动真经,驱邪除魔。
然而,白辰接过经书,却并没有翻开。
他甚至没有念诵任何一个字符。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只是随手一抛——
那卷承载着珈蓝寺高僧心血、蕴含着佛门净世禅意的贝叶手抄经,如同长了眼睛一般,轻飘飘地飞过众人头顶,精准无误地落在了龙榻之上,皇帝枕边。
然后,白辰拍了拍手,仿佛做完了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转身就往外走。
“仙师!您这是……”老太监急了,连忙拦住。
白辰脚步不停,只是侧头,用平淡至极的语气说道:
“经书放那儿了。”
“睡一觉,就好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卷静静躺在皇帝枕边的《净世梵音经》,无风自动,悄然展开!
没有耀眼的佛光,没有震耳的梵唱。
只有一股柔和、温暖、充满生机与净化之力的无形涟漪,以经书为中心,如同水波般缓缓荡漾开来。
那涟漪所过之处,空气中污浊的药味与阴冷魔气,如同冰雪遇阳,悄无声息地消融、净化!
龙榻上,皇帝周身那层如同附骨之疽的灰黑气流,剧烈地扭动、挣扎起来,发出无声的尖啸, 但在那柔和而坚定的净化涟漪面前,却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阴影,迅速变得稀薄、淡化,最终——彻底消散!
皇帝那青黑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红润,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原本微弱混乱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起来。一股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机,重新在他体内萌发。
“这……这……”老太监和几名大内侍卫看得目瞪口呆,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困扰太医院数月、让无数奇人异士束手无策的“邪祟”,就这么……这么轻描淡写地被解决了?!
陆远瞳孔微缩,他清晰地感知到,那股精纯古老的魔气,在净化涟漪下彻底湮灭, 但他心中却无多少喜悦,反而更加沉重。这魔气的来源,绝不简单。
秦双儿和敖青也感受到了那魔气的特殊,神色凝重。
云阳则挠挠头,觉得师尊果然厉害,都不用念经的。
白辰对此结果毫不意外,他已经走到了殿门口, 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甚至回头,对那仍处于震惊中的老太监补充了一句:
“记得黄金千两。”
“还有,麻烦跟御膳房说一声,下次烧鹅,皮可以再烤脆一点。”
说完,他不再停留,径直走出了养心殿, 将身后那重获新生的喜悦与无尽的惊疑,都关在了门内。
夕阳的余晖洒在宫墙上,将他骑着瘦驴的背影拉得老长。对他来说,皇宫内的波谲云诡,似乎还不如一只烤得恰到好处的烧鹅来得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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