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空气像被拧紧的发条,连阳光透过窗户的角度都带着点剑拔弩张的意味。天宇坐在沙发正中央,面前的茶几上摆着那枚黄铜徽章,旁边散落着几张老照片——林晓一早翻箱倒柜找出来的,全是老槐里的旧影。
“再问最后一次,”林晓把一张泛黄的合影推到天宇面前,照片边缘已经起了毛边,上面是十几个孩子挤在槐树下,前排左三的男孩穿着白背心,脖子上明晃晃挂着枚徽章,轮廓和茶几上的一模一样,“这是不是你?”
天宇的指尖在膝盖上掐出红痕,目光落在照片背景里的槐树上——树干上缠绕的藤蔓缠着根红绳,是他当年偷拿奶奶的绣花线系的,说要“给槐树系条围巾”。可他喉结滚了滚,还是那句:“记不清了,小时候长得都差不多。”
“差不多?”吕子乔“啧”了一声,抢过照片举起来,“你看这男孩歪头的角度,跟你上次看美嘉手机里的猫咪视频时一模一样,连耳根那颗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这叫差不多?”
张伟凑过去看,连连点头:“真的!还有他攥拳头的姿势,拇指压在食指第二节,你昨天拧瓶盖就是这么攥的!”
众人的目光像聚光灯,牢牢钉在天宇身上。他往后靠了靠,试图拉开距离,却被沙发靠背挡住了退路。“你们这是何必呢?”他的声音带着点疲惫,“就算我是照片里的人,又能怎么样?过去的事了。”
“不怎么样,就是想知道真相。”一菲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双臂抱胸,气场全开,“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认得我们所有人的习惯,却假装不认识?”
羽墨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屏幕对着天宇,上面是她连夜整理的“疑点清单”:“1. 知晓吕子乔换枕头失眠;2. 清楚张伟牛奶放两包糖;3. 熟悉关谷的木雕师傅手法;4. 了解羽墨绿萝烂根细节;5. 持有老槐里专属徽章……”她念到最后,抬眼看向天宇,“这些加起来,不是一句‘记不清’就能解释的。”
天宇的视线在屏幕上扫过,每一条都像根细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知道这些细节瞒不住,却没想过会被这样一条条摆在台面上,像场公开处刑。
“我……”他刚要开口,林晓忽然又拿出一张照片,这张比之前的都要清晰,是在老槐里的杂货铺门口拍的——一个中年女人正给男孩递冰棍,男孩旁边站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手里举着串槐花,而男孩的侧脸,分明就是年少时的天宇。
“这是我妈,这是杂货铺的陈阿姨,”林晓指着照片上的人,声音发颤,“这个女孩是美嘉!你当时正抢她手里的槐花,被我妈看见了,还训了你两句!”
“美嘉?”张伟惊呼,“这里面还有美嘉?”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美嘉。她的脸“唰”地红了,拿起照片仔细看——照片里的小女孩确实是自己,羊角辫歪歪扭扭,正噘着嘴跟男孩抢东西,而那男孩的眼神,带着点狡黠的笑,和天宇看她时的眼神如出一辙。
“我……我记起来了。”美嘉的声音带着点哽咽,“那天你把我的槐花扔地上,还踩了两脚,我哭着回家告诉外婆,外婆拿藤条追着你打,你躲进了杂货铺的柜台底下。”
天宇的肩膀彻底垮了下来。他看着美嘉泛红的眼眶,看着照片上那个不懂事的少年,忽然觉得所有的掩饰都像个笑话。
“躲进柜台时,你还碰倒了陈阿姨的酱油瓶,”美嘉继续说,声音越来越轻,“酱油洒了一地,你沾了满裤腿,还是我外婆拿肥皂给你洗的。”
最后一道防线被彻底击溃。天宇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客厅里鸦雀无声,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像是在为这场迟到的认亲倒计时。
“看来不用猜了。”吕子乔站起身,拍了拍手,“张伟,搬桌子!一菲,拿纸笔!咱们正式启动‘公寓大调查’,今天必须把话说明白!”
张伟立刻响应,把餐厅的长桌搬到客厅中央,众人搬来椅子围坐成圈,把天宇围在中间,像场严肃的听证会。一菲拿出白板笔,在画板上写下“调查主题:天宇的老槐里往事”,然后把笔递给天宇:“从哪里开始说?你选。”
天宇抬起头,眼里的迷茫已经散去,只剩下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他接过笔,却没有写,只是看着围坐的众人——吕子乔一脸“我就知道”的得意,张伟举着笔记本准备记录,林晓眼神里满是期待,美嘉的目光温柔得像水,一菲则是公事公办的严肃……
这些面孔,和记忆里老槐里的那些身影渐渐重叠——总爱捉弄人的子乔,憨厚老实的张伟,扎羊角辫的美嘉,泼辣正直的一菲……原来他们从来都在一起,只是时光隔了层雾,让他一时没认出来。
“我确实是老槐里的阿宇。”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小时候住三进院,门口有口井,夏天总冰着西瓜。”
“!!!”张伟激动得差点掀翻椅子,“我就知道!那口井我妈也跟我提过,说井绳上总缠着青苔!”
天宇点头,继续说:“王奶奶的糖画摊在槐树左拐第三家,她总给我留最大的龙;李大爷修自行车时,工具箱最底层有薄荷糖,是给我们这些总去捣乱的小孩准备的。”
林晓眼圈红了:“你还偷过陈阿姨的话梅,被她追到巷口,最后还是我替你把话梅钱付了。”
“是你?”天宇愣住,随即笑了,“我一直以为是美嘉付的,还欠了她好久的人情。”
美嘉也笑了,眼里却闪着泪光:“你后来把外婆做的桂花糕偷偷放在我窗台,算是还了人情。”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往事就像决堤的洪水,争先恐后地涌出来。那些被遗忘的细节,被掩饰的默契,此刻都有了归属。
一菲敲了敲白板:“别跑题。你既然是阿宇,为什么装作不认识?车祸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提到车祸,天宇的笑容淡了下去。他拿起那枚黄铜徽章,指尖摩挲着上面的老槐树:“那年我十七岁,高考结束那天,美嘉说要送我串糖葫芦……”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目光飘向窗外,像是又回到了那个阳光刺眼的午后——摩托车的轰鸣声、刺耳的刹车声、美嘉惊恐的尖叫、还有徽章撞在地上的脆响……
“我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天宇的声音带着点颤抖,“医生说我头部受创,选择性遗忘。我爸妈怕我受刺激,从没提过老槐里,没提过你们……直到半年前,我在旧物箱里找到这枚徽章,才开始断断续续想起些碎片。”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美嘉追问。
“怕。”天宇坦诚道,“怕你们觉得我陌生,怕我记不全过往,让你们失望。更怕……想起车祸的细节,想起当时的画面。”
他看向美嘉,眼神里满是歉疚:“我总觉得,那场车祸跟我有关,是我害你……”
“不是的!”美嘉打断他,“是摩托车闯红灯,跟你没关系!你别瞎想!”
真相像剥洋葱,一层层揭开,带着点辛辣的疼,却也让人看清了最里面的芯。
吕子乔拍了拍天宇的肩膀:“兄弟,早说不就完了?咱们谁跟谁啊,还怕失望?你就算忘了所有事,也是我们公寓的一份子。”
“就是!”张伟递给他一瓶可乐,“以后咱们就是‘老槐里战友’了!改天一起回老地方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当年的槐花树!”
天宇看着围坐的众人,看着他们眼里的理解和温暖,忽然觉得心里那块压了很久的石头落了地。他举起可乐瓶,和众人的瓶子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欢迎回家,阿宇。”美嘉笑着说,眼里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却是甜的。
阳光透过窗户,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公寓大调查”还没正式盘问,就已经有了答案。那些盘旋在公寓上空的疑云,在这一刻彻底散去,露出了晴朗的天。而老槐里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被重新拾起,像那枚被擦亮的黄铜徽章,在时光里闪着温润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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