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的喧闹像潮水般退去,宾客们陆续散去,庭院里只剩下散落的杯盘和残留的酒香。天宇拎起外套搭在臂弯,正准备转身离开,身后传来秦羽墨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紧绷。
“天宇,我有话问你,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回头,见秦羽墨站在石榴树下,月光落在她肩头,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攥着披肩的手指泛白,显然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
天宇点点头:“去书房说吧。”
两人穿过回廊,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书房里还留着白日的墨香,天宇拉开椅子请她坐下,自己则坐在对面的梨花木椅上,桌上的青瓷茶杯还温着,是他下午泡的雨前龙井,现在正好能解渴。
秦羽墨却没碰茶杯,她坐稳后,抬眼直视天宇,目光锐利得像要穿透人心。方才在宴席上,那些关于“悠悠”的只言片语像针一样扎在她心里,让她坐立难安。她不想再猜,也不想再等,有些事,必须问个清楚。
“你与悠悠,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回避的认真,“方才他们说的过往,什么雪地里的相遇,什么保存了三年的纽扣,可否一一与我解释清楚?”
天宇看着她眼里的执拗,心里叹了口气。他早该想到的,秦羽墨心思细腻,又对自己存着些说不清的情愫,那些零碎的片段落在她耳里,不可能毫无波澜。
他沉默片刻,指尖在茶杯沿轻轻摩挲着,决定实话实说。“悠悠,唐悠悠,”他先念出那个名字,语气平静,“七年前在阿勒泰的雪灾里认识的。”
秦羽墨的呼吸顿了顿,等着他往下说。
“那年我刚考上大学,跟着导师去阿勒泰采风,结果遇上暴雪封山。”天宇的目光落在窗外,像是透过夜色看到了当年的场景,“车子陷在雪窝里,零下三十度,手机没信号,我和导师快冻僵的时候,是唐悠悠救了我们。她是当地护林员的女儿,带着雪橇找到我们,把我们拖回她家的木屋。”
他记得那时的唐悠悠才十六岁,穿着厚重的棉袄,脸蛋冻得通红,却能拉着比她重一倍的雪橇在雪地里跑。木屋里的火炉烧得旺,她煮的奶茶带着点咸香,在那样的绝境里,像道救命的光。
“她给我们裹上羊皮袄,守在火炉边熬药,怕我们冻出肺炎。”天宇的声音软了些,“有天晚上雪下得最大,我发起高烧,迷迷糊糊里,感觉她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裹在我头上,围巾上全是松针的味道。”
秦羽墨攥着披肩的手又紧了紧,原来真有这么深的渊源,不是随口编造的“旧识”。
“那枚纽扣呢?”她问,想起席间有人打趣“天宇还留着悠悠当年掉的纽扣”。
天宇从衬衫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躺着枚磨得发亮的牛角纽扣。“她的雪橇服上掉的,”他拿起纽扣,指尖轻轻捻着,“那天她冒雪去给我们找药,回来时衣服被树枝刮破,这枚纽扣滚进了雪堆里。我第二天醒来看到,就捡了起来。”
他没说的是,这枚纽扣跟着他搬了三次家,换了四个画筒,始终被小心地收着。不是因为多珍贵,而是每次看到它,就会想起那个在暴雪里逆行的身影,想起木屋里那碗暖到心底的奶茶。
“所以,你们是……”秦羽墨的声音有点发颤,想问“是不是爱过”,却又问不出口。
“不是你想的那样。”天宇合上盒子,放回口袋,“她后来跟着父亲去了大兴安岭,我们断了联系。去年才重新加上微信,她现在在做森林巡护员,早有了男朋友,是同队的退伍军人。”
秦羽墨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惊讶。“那你……”
“只是把她当妹妹。”天宇看着她,语气坦诚,“当年的救命之恩,这辈子都忘不了。但要说别的,真没有。”
书房里静了下来,只有窗外的风偶尔吹动窗棂。秦羽墨看着天宇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点疏离的眸子,此刻清亮坦诚,没有闪躲。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忽然就落了地,连带着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可新的疑问又冒了出来。“那你对我呢?”她问,声音低得像叹息,却足够让天宇听清。
这话一出,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就问出口了?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她慌忙想低下头,却被天宇的目光定住。
天宇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看着她攥着披肩、指节发白的手,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这半年来,她的靠近、她的关心、她偶尔躲闪的眼神,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串联起来,清晰得像幅画。
他沉默了片刻,语气放缓了些:“羽墨,你是个很好的女孩。”
秦羽墨的心沉了沉,这话说得太客气,客气得像在拒绝。
“但我……”天宇顿了顿,想起自己那些没说出口的画稿,想起她送的那只青瓷茶杯,想起她在画室里安静看他画画的样子,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干,“我之前没敢多想,是怕……”
怕什么?怕自己给不了稳定的未来?怕那些藏在画里的情绪只是一时兴起?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怕什么?”秦羽墨追问,眼里有微光在闪,像不甘熄灭的火星。
“怕耽误你。”天宇终于说出口,“我这性子,画起画来就不管不顾,生活里也是一团糟,怕照顾不好人。”
这话半真半假。他确实在逃避,逃避自己心里那点正在发酵的情愫,也逃避秦羽墨那双太过认真的眼睛——认真得让他不敢随便应付。
秦羽墨却笑了,不是开心,是带着点自嘲的笑。“我又不是瓷娃娃,用得着你照顾?”她挺直脊背,眼里的紧绷散去,多了点豁出去的坦然,“天宇,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你对我,有没有过一点点不一样?哪怕只是觉得……和别人不同?”
窗外的月光忽然亮了些,照在她脸上,能看到她眼底的期待,像星子落在水里。
天宇看着她,想起她送的银戒指,想起她为他修画架时专注的侧脸,想起她在楼梯间递过来的热咖啡……那些被他归为“邻里情谊”的瞬间,其实早就在心里悄悄发了芽。
“有。”他听到自己说,声音比想象中平静,“和别人不一样。”
秦羽墨的眼睛猛地亮了,像被点燃的灯。
“但我不敢说太多,”天宇继续道,“我怕自己拎不清,也怕你只是一时糊涂。”
“我没糊涂。”秦羽墨立刻接话,语气坚定,“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书房里的空气变得不一样了,像被温水慢慢浸润,那些紧绷和试探都融化在月光里。天宇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觉得,或许不用再逃避了。
他拿起桌上的青瓷茶杯,推到她面前:“茶快凉了。”
秦羽墨端起茶杯,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暖到了心底。她抬起头,迎着天宇的目光,笑了,眼里的紧张全变成了释然。
“那……明天一起去看画展?”她问,声音轻快得像羽毛。
天宇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个难得的、不带疏离的笑。“好。”
窗外的风还在吹,石榴树的影子轻轻晃着,像是在替他们高兴。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满,此刻这杯温茶,这场坦诚的对话,已经足够让许多事情,朝着该去的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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