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工上了车,对司机点点头,清扫车没按原路驶出园区,而是拐进焚烧厂内的一个小路口,路口立着一块白底红色的大牌子:垃圾填埋作业区,非公勿入。
小路逐渐拓宽,两侧不时出现装满垃圾废渣的作业车和挖掘机。
炎炎盛夏,虽然关着门窗,空调也开的内循环,但刺鼻的气味,仍然从不起眼的缝隙,钻入车内。
清洁工和司机,显然闻惯了这种味道,面不改色,只顾往前开,路的尽头,一扇大铁门拦住了去路。
清扫车对着铁门按了按喇叭,旁边保安亭里,走出一个身形笔挺的小伙子,背着手,向清扫车走来。
车窗缓缓摇下,年轻人一看,松开后腰紧握的手枪,连忙敬礼。
“洛兵长好!”
清洁工二话没说,探出半个身子,狠狠锤在小伙子的保安帽上:“告诉你多少遍,伪装,伪装,谁家保安踢正步,敬军礼!”
“是!”年轻小伙子下意识敬礼,随即意识到不对,连忙换成抬手打招呼的样子,但挺直的腰板,让人不难看出,这小子当过兵,“是,洛老板。”
“这还差不多”姓洛的清洁工,指了指清扫车后斗,“跟大壮他们说一下,又捡了三个回来。”
“三个一样的?”年轻小伙眼里冒着精光,仿佛他口中的洛兵长,捡回来什么稀罕物件,随即掏出对讲机,说道:“大壮,大壮,洛总回来了,准备卸货!”
“得嘞!”对讲机里,一个浑厚的声音,吆喝道。
车子稳稳驶入院内的车间,经过两侧整齐停放的铁桶,铁桶背后的墙上,贴着亮黄色的辐射标识,下面用油漆写着“毒性物质堆放区”字样。
司机将车子稳稳停在作业区角落的一扇防火门内,伴随着嘀嘀的蜂鸣,防火门缓缓落下。
门内,一个身形强健,足有两米多高的大块头,笑呵呵走来,见清洁工下车,连忙挺直腰板,敬礼喊道:“兵长!”
男人比了个手刀,做出要打他的样子,训斥道:“告诉你们多少遍!装也要装的像一点!叫洛总!”
壮汉敬礼姿势不变,忙改口道:“洛总!”
男人绕到车后,示意司机打开后斗,随即摆摆手,叫壮汉过来。
这辆清扫车经过改装,后斗内有一个暗格,能独立开合。
现在,暗格打开,咕噜咕噜咕噜,在重力的作用下,三个人,从暗格滚落到地上。
这三人,一矮一胖一瘦,不是别人,正是览子、狗哥和小双——的尸体。
“看他仨,眼熟吗?”洛总问道。
“刚才我就想说,看着像是...郊区那辆落水出租车旁边,死的三个人?”刚下车的司机,声音狐疑。
司机一边说着,一边摘下口罩和帽子,露出娇黑的皮肤和干练的马尾,原来是个女人。
“这三人是蛇精?在这蜕皮呢?”壮汉说道。
“大壮哥,建国以后不许成精了,要我看,没准是双胞胎。”女司机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她看向洛总,似乎是在求证。
洛总显然也被眼前的事情搞蒙了,拇指和食指反复摸索着自己的络腮胡子,半晌,冲对讲机说道:“老吴,我们这就下去,你准备一下,化验三具尸体。”
“得令!”大壮闻言,没等对讲机回话,上前一步,左手抓住小双和览子的衣领,右手抓住狗哥的脚脖子,一拖三,尽管他的皮手套发出滋滋的摩擦声,但他看起来毫不费力,像是拖着两个气球一样,就往电梯间走。
开车的女人和洛总紧随其后。
电梯只有1和2两个按键,洛总按了三遍1,又按了三遍2,最后大拇指贴在紧急呼叫按钮上。
嘀嘀嘀,嘀嘀嘀,嘀~
电梯响起提示音:“洛山河,王安妮,熊大壮,身份识别正确,启动。”
随后,这台老式的钢架电梯剧烈晃动一下,便开始下降。
地面之下,水泥墙从镂空的电梯架外缓缓升起,直至完全占据了众人的视线。
唰唰唰唰唰,水泥墙仿佛传送带一般,由下到上,在电梯架外侧滚动,直至一片地下空间,徐徐升起在众人眼前。
地下别有洞天,像是蝙蝠侠的秘密基地,散乱着各种屏幕仪器和线缆。
在这些东西的正中间,摆着三张床,床上三具尸体,蒙着白布,从那白布的轮廓上看,一矮一胖一瘦。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老头,穿梭其间,举着试管瓶子,叮叮咣咣,像是在做什么实验。
“老吴,你猜的没错,兵长又捡来三个一样的!”
老头回身,透过厚厚的镜片,看了看大壮手里拎着的三具尸体,语气平静,仿佛早就料到似的:“哦,放床边吧,别搞混了。”
大壮照做,放好尸体,扔掉皮手套,抖抖手腕,就跑去水池边洗手,边洗边说:“老吴啊,这次比上次的新鲜,上次那肉湿乎乎的,弄我一手,我回去洗了俩小时,手皮都快搓掉了,太恶心了。”
老吴缓缓走上前去,依次掀开床上的白布,露出三具浮肿的尸体。
他看看床上的尸体,再看看新来的尸体,反复对比,随后叹口气,说道:“看是看不出来,化验试试吧。”
老吴一边检查着新来的三具尸体,一边把针头扎进尸体,但任凭他怎么拉动针筒,愣是抽不出一滴血来。
他念叨着:“这几天,真是邪门了,干了半辈子法医,就没碰见过这么邪门的事!跟那仨一样,没指纹,抽不出血,像是....”老吴费力地拔出针管,用刀剜下览子大腿上的一块肉,探头看着伤口里的皮肤,咒骂道,“像是他妈实心的!”
“吴老,按你这么说,这还是人的尸体吗?”女司机安妮的话,戳中了所有人心底的疑惑。
老吴没回答,而是缓缓将组织切片放到了显微镜下,转了几圈旋钮,调整好焦距,对身后三人说道:“来,你们看。”
熊大壮还在洗手,从放下那三具尸体以后,他就一直在洗手,没办法,严重洁癖。
洛山河和王安妮闻言,凑上前去。
“看到什么了?”法医老吴问。
“什么都没有。”洛山河疑惑地说,随后让了个身位,给安妮看。
“嗯,像是果冻一样,透明的。”
“正常的人体组织,哪怕是泡过水,哪怕腐烂了,至少....也能看到细胞。可这三...呃不,这六个人的身体组织,根本就没有细胞结构”老吴顿了顿,中指推了一下眼睛,沉重地说,“从理论的角度说,这不是六具尸体,而是六块纯蛋白质,就和煮熟的鸡蛋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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