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承璋站在监控室内,面前是数十个分割屏幕,其中最大的几个,正无死角地显示着十六层VIp病房内的每一个角落。昏迷的陆寒星像一尊被石膏封印的苍白雕塑,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他兄弟三人——秦承璋、秦弘渊、秦冠屿——早已对陆寒星耗尽了耐心。这么多年,他们从未见过嘴如此之硬、骨头如此之倔的孩子,常规的威逼利诱在他面前全都失了效。他怕性子更暴戾的二弟三弟失去耐性,再次对陆寒星动用更极端的手段,那可能会彻底毁掉这个孩子闹出人命,所以才采取了眼下这种方式:将陆寒星隔离起来,由相对温和且是秦家旁支、值得控制的秦予进行医疗监视,而真正的“审讯”,则通过这冰冷的电子眼进行。
他拿起内线电话,打给了仍在医院逗留的二弟秦弘渊。
“二弟,你也辛苦了,先回别墅好好睡一觉。”秦承璋的声音透过听筒,听不出什么情绪,“实在问不出来,就算了。人既然在我们手里,看住他还不容易?有些秘密,早晚会浮出水面。”
电话那头的秦弘渊似乎有些不甘,但最终还是应道:“好的,大哥。”他明白,这是大哥接管了此事,他再插手反而不美。
挂了电话,秦承璋又接通了病房内线的免提,对守在陆寒星床边的秦予吩咐道:
“秦予,听着。头两天,先不要给他使用任何止痛药剂。”
命令清晰而冷酷,透过扬声器在病房里回荡。
秦予正弯腰检查陆寒星的输液管,闻言手指微微一僵,下意识地看向墙角的摄像头,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后面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他垂下眼睑,恭敬地回答:“是,大爷。”
他心里翻涌着巨大的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忍。这孩子,到底是知道了什么惊天秘密,还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竟惹得秦家这三位如同“罗刹”般的人物如此对待?他暗自叹息,为了自己能在这旋涡中保全,也为了床上这个正在遭受无妄之灾的孩子少受点罪,还是……尽量顺从吧。
傍晚来临,十六层静得可怕,只有走廊外保镖们交替巡逻时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如同某种节拍器,提醒着这里与世隔绝的禁锢。
秦予在紧邻着陆寒星的另一张病床上和衣躺下。病房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壁灯,光线柔和地勾勒出陆寒星的侧脸轮廓。
就在这朦胧的光线下,秦予凝视着那张脸,白天被痛苦扭曲时还不觉得,此刻在平静的昏睡中,某些特征清晰地显现出来——那挺直的鼻梁,那樱桃红的厚唇,白脂玉般的皮肤,那眉骨间的线条……竟隐隐带着几分秦家人特有的相貌特征!
一个惊人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秦予的脑海:
他不姓秦?那这相貌……难道是秦家流落在外,如今被找回来,却又因某种原因不被承认,甚至要被如此对待的血脉?
这个猜测让他心底发寒,不敢再深想下去。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在充斥着消毒水味道和无形压力的空气中沉沉睡去。
走廊外,黑衣保镖们目光如鹰隼,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轮班巡逻,确保这座位于医院顶层的“牢笼”,连一丝风都透不出去。
而在监控屏幕前,秦承璋依旧站立着,像一尊永不疲倦的守护神,或者说,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他看着屏幕上沉睡的两人,眼神深邃,等待着麻药退去后,痛苦再次降临在那少年身上时,可能带来的、他想要的突破口。
清晨的阳光透过VIp病房厚重的防弹玻璃,勉强洒入,却驱不散房间里凝固的冰冷和即将到来的风暴。
陆寒星是在一阵极其凶猛的刺痛中,被硬生生从昏迷的深渊里拽出来的。麻醉的药效如同退潮般消散,留下的是毫无缓冲、赤裸裸的剧痛。那感觉不局限于双臂,而是像无数烧红的铁丝,瞬间沿着神经末梢蔓延至全身,最终在他大脑里轰然炸开!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划破了十六层死寂的空气,比昨天更加绝望,因为这是在意识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对痛苦最直接的感知。
秦予被这声惨叫惊得直接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他立刻翻身下床,几步冲到陆寒星床边。
只见病床上的少年,面部肌肉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混着汗水浸湿了枕头。他的头疯狂地左右扭动,黑色的头发被蹭得乱蓬蓬,试图用这种方式分散或对抗那无处不在的疼痛。然而,他的身体——从肩膀到手臂,再到躯干——却被石膏和绷带,以及那无形的命令牢牢禁锢着,纹丝不动。这是一种清醒的、动弹不得的凌迟。
秦予下意识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凉湿腻。“还好没发烧。”他低声自语,这大概是目前唯一能称得上“好”的消息了。
陆寒星已经被剧痛吞噬了理智,视线模糊,只觉得旁边有个身影。他以为是那个下手狠辣的秦弘渊又来了,积压的仇恨和痛苦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混…蛋……秦弘渊……你等着……我……我一定要你……好看……”他嘶哑地,断断续续地咒骂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让你……也尝尝……这滋味……”
秦予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可弄不过他。”这话像是说给陆寒星听。他俯下身,按照秦承璋的指令,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语气转述:
“大爷吩咐了,让你赶紧说。只要说了,立刻给你用最好的止痛药。否则……”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会一直痛下去,直到……痛死。”
陆寒星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仿佛听到了最可怕的话语。他不再咒骂,只是拼命摇头,泪水甩得到处都是,用一种近乎崩溃、却异常坚定的凄然声音回答:
“我…真…的…不…能…说……不…能……”
那声音里带着哭腔,带着无法形容的痛苦,但深处,却有一种让秦予都为之动容的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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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室内,秦承璋将病房里的一切尽收眼底,包括陆寒星每一个痛苦的表情,每一滴绝望的眼泪,以及那句清晰无比的“我不能说”。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台。陆寒星那宁承受钻心蚀骨之痛也要死死守住的秘密,像一根羽毛,不断撩拨着他内心的疑云。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值得一个半大的孩子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来守护?这背后隐藏的,恐怕远比他最初预想的要复杂和惊人。他看着屏幕上那张因痛苦而年轻扭曲的脸,眼神深邃如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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