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血堂的夜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齐昊等人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尤其是对张小凡那根诡异烧火棍的忌惮与疑虑,更深了几分。休整一夜后,队伍气氛沉闷,继续向着万蝠古窟深处探索。
古窟之内,阴暗潮湿,怪石嶙峋,通道错综复杂,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腥臭与腐朽气息,无数蝙蝠倒挂在岩壁顶端,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众人小心翼翼,凝神戒备。
李长青的神识如影随形,将古窟内的一切尽收“眼底”。他能感觉到,越往深处,那股源自地底深处的阴邪死气便愈发浓郁,其中更夹杂着一丝古老而晦涩的意念波动。
“天书第一卷……”他心中明了。那卷号称魔教经典总纲的天书,便藏在这死灵渊下的无情海中。
前行不久,便遭遇了炼血堂更加激烈的阻击。各种阴毒陷阱、悍不畏死的妖兽、以及修为更高的魔教徒众层出不穷。齐昊、陆雪琪等人虽奋力搏杀,却也消耗巨大,身上都添了些伤痕。张小凡依旧是凭借噬魂棒的诡异能力勉力支撑,但频繁动用此棍,他眉宇间也隐隐多了一丝挥之不去的黑气。
激战中,众人被引入一条狭窄的岔路,且战且退,最终被逼至一处断崖边缘。崖下深不见底,阴风呼啸,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之气,正是死灵渊!
前有追兵,后是绝地!
“跟他们拼了!”曾书书咬牙道。
齐昊面色沉凝,正要下令结阵死战,脚下岩壁却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咔嚓!”
他们所在的崖边平台,竟承受不住连番战斗的冲击,骤然断裂坍塌!
“小心!”
惊呼声中,众人连同那些冲上来的炼血堂妖人,一起朝着深不见底的死灵渊坠落下去!
急速下坠的失重感传来,耳边是呼啸的阴风。齐昊、陆雪琪等人急忙御起法宝,试图稳住身形,但这死灵渊中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吸力,极大地削弱了御空之力!
张小凡修为最弱,更是无法控制,只能惊恐地看着下方无尽的黑暗吞噬而来。
就在这混乱之际,李长青的神识微微一动。他并非要救人,而是感应到,在那深渊之底,无情海畔,天书所在之地,似乎还有另外几股微弱的气息存在。
“碧瑶……”他心中闪过一个名字。
果然,在下坠过程中,一道绿色的身影,如同暗夜中的精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张小凡附近,手中一朵白色小花(伤心奇花)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托住了张小凡下坠的身形,带着他朝着某个方向滑翔而去。
正是鬼王宗宗主之女,碧瑶。
齐昊、陆雪琪等人也各凭手段,勉强落在了一处较为宽阔的礁石上,虽未直接摔死,却也个个带伤,狼狈不堪。而那些炼血堂妖人,则大多直接坠入了下方漆黑的无情海中,被海中潜伏的阴灵撕扯吞噬,发出凄厉的惨叫。
死灵渊底,光线昏暗,唯有无情海的海水拍打着礁石,发出空洞的回响。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极致的阴灵死气,寻常生灵在此,只怕片刻便会被侵蚀生机。
齐昊等人聚在一起,服下丹药,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这绝地。他们很快发现了不远处,那道绿色的身影,以及她身边那个手持烧火棍、神情有些茫然的少年。
“魔教妖女!”齐昊眼神一厉,握紧了寒冰仙剑。陆雪琪的天琊也再次泛起蓝光。
碧瑶却只是瞥了他们一眼,并未理会,她的注意力更多放在身旁的张小凡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与探究。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众人脚下的礁石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前方的无情海水面翻涌,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缓缓形成!漩涡中心,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气息!
“是阴灵巨兽!快退!”齐昊脸色大变,厉声喝道!
然而,已经晚了!
一只由无数阴灵怨魂凝聚而成的、庞大无比的巨手,猛地从漩涡中探出,带着吞噬一切的死亡气息,朝着礁石上的众人狠狠抓来!其威势之强,远超之前的任何敌人,恐怕已堪比上清境高手的全力一击!
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齐昊、陆雪琪等人感到一阵绝望!他们消耗巨大,又身处绝地,如何能抵挡?!
碧瑶也是花容失色,下意识地拉住了张小凡的胳膊。
眼看那阴灵巨手就要将众人连同礁石一起捏碎!
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隐于暗处、冷眼旁观的李长青,目光骤然落在了那阴灵巨手后方,漩涡深处,某块不起眼的黑色石碑之上!
那天书第一卷,便烙印其上!
而此刻,这阴灵巨兽的暴动,似乎正是因为天书气机与外来的生灵气息相互刺激所致!
“时机到了。”
李长青心念微动,并未直接攻击那阴灵巨兽,而是引动自身一丝精纯无比、蕴含着“净化”与“秩序”真意的金丹道韵,化作一缕无形无质的意念,如同春风化雨,悄无声息地拂过那块黑色石碑!
他并非要夺取天书,而是要借此契机,引动天书之力,印证自身之道!
就在李长青的道韵触及石碑的刹那!
“嗡——!”
那块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黑色石碑,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玄黑色光芒!无数古老而扭曲的文字符号自碑面上浮现、流转,散发出阐述天地至理、直指万物本源的浩瀚意蕴!
天书,显化了!
而这显化,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被更高层次力量引动的共鸣与……臣服!
那原本抓向众人的阴灵巨手,在天书光芒的照耀下,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一声无声的哀嚎,动作骤然僵滞,构成其躯体的无数阴灵怨魂开始剧烈波动、溃散!
恐怖的死亡威压,瞬间大减!
齐昊、陆雪琪、碧瑶、张小凡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们怔怔地看着那光芒万丈的石碑,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远超他们理解范畴的玄奥道韵,心神俱震!
那是什么?!
唯有张小凡,他体内的噬魂棒(噬血珠部分)在天书光芒的照射下,竟也微微震颤起来,似乎与之产生了某种微妙的联系。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得那些扭曲的文字仿佛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李长青立于虚无之中,感受着天书第一卷流淌出的道则意蕴。这天书,阐述的乃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冰冷法则,是魔道功法的总纲,追求的是极致的力量与掠夺。
“掠夺天地,奉养己身……此道,倒是与我的金丹大道有几分相似,却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李长青心中快速推演、印证。他的金丹大道,在于内求圆满,自成天地,虽也汲取外界能量,但更侧重于转化与升华,而非纯粹的掠夺与占有。
一者霸道,一者王道。
各有千秋。
但无疑,这天书第一卷,对他完善金丹大道中关于能量汲取、规则运用的部分,提供了宝贵的参考。
他并未久留,神识迅速将天书内容烙印于心,随即便收回了那缕引动的道韵。
天书光芒渐渐敛去,石碑恢复古朴。那阴灵巨兽也因失去了目标与刺激,缓缓沉入了无情海中,消失不见。
死灵渊底,重归死寂。
只留下劫后余生、面面相觑的众人,以及那块见证了方才神异、此刻却已平平无奇的黑色石碑。
齐昊等人看向那石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疑惑。碧瑶则是美目闪烁,似乎想到了什么。张小凡依旧茫然,只觉得刚才那一刻,手中的烧火棍异常安静。
李长青的神识,悄然退去。
天书已见,此行目的已达。
至于这些年轻人如何离开这死灵渊,如何面对彼此正魔对立的身份,那便是他们自己的故事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死灵渊无尽的黑暗之中,仿佛从未降临。
唯有那块记载着天书第一卷的石碑,静静地立在无情海畔,诉说着曾经的秘密,等待着下一个有缘人,或者……下一个引动它的存在。
死灵渊下,因果交织,命运之线,愈发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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