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焚香谷地界,李长青一路向南,踏入了一片与中土截然不同的土地——十万大山。
这里山峦叠嶂,林深瘴密,毒虫异兽遍布,空气中弥漫着原始、荒莽的气息。与中土修真界引动天地灵气的路子不同,此地的力量更偏向于古老的血脉传承、图腾崇拜与自然交感,是为巫法。
越往深处,人烟愈发稀少,偶尔能见到一些依山傍水而建的寨子,寨中居民衣着古朴,身上绘有奇异的图腾,眼神警惕而排外。他们供奉着不同的山神、水神、祖灵,通过特定的仪式与舞蹈,能够引动一丝微弱的自然之力,或用于狩猎、疗伤,或用于诅咒、御敌。
李长青收敛气息,如同一个迷路的旅人,行走在苍茫群山之间。他的神识如同最细致的网,悄然覆盖着所经之处,感受着这片土地上流淌的独特法则。
“巫者,沟通天地,交感万物,以自身血脉或信仰为引,撬动自然伟力……”他细细体悟着。此地的力量体系,更接近于一种原始的“契约”与“共鸣”,与中土修真那种将天地灵气纳入己身的“掠夺”方式,有着本质区别。
虽然单个巫族之人的力量或许不强,但其传承中蕴含的,对自然、对生命、对灵魂本源的古老认知,却有着独特的价值。尤其是其中关于灵魂、诅咒、祈愿等方面的法门,对他完善金丹大道中关于“神”与“念”的运用,颇有启发。
这一日,他行至一处名为“七里峒”的苗族寨子附近。寨子规模不小,依山而建,吊脚楼层层叠叠,中央有一片巨大的广场,广场上矗立着一根雕刻着繁复鸟兽图案的古老图腾柱。
此刻,寨中气氛似乎有些凝重。许多族人聚集在广场上,围着一名躺在竹榻上、面色青黑、气息奄奄的壮年男子,一名身着繁复银饰、面容苍老的女祭司,正手持骨杖,围绕着男子跳着诡异的舞蹈,口中吟唱着晦涩的咒文,试图驱散其体内的某种阴邪诅咒。
李长青隐在远处山林中,神识扫过。那男子中的是一种颇为阴毒的血咒,其根源,似乎与更深处的某个邪恶存在有关。
“看来,这十万大山,也并非一片净土。”他心中明了。有光明处必有阴影,这南疆巫地,同样存在着争斗与邪恶。
他没有出手干预的打算。每个族群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与需要面对的劫难,外力的强行介入,未必是好事。
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那女祭司的舞蹈与吟唱之上。那并非无意义的动作与声音,而是一种极其古老、通过特定频率与节奏,引动自身精神与周围自然能量、乃至冥冥中某些祖灵意念产生共鸣的仪式!
“以舞通神,以歌达意……此法虽原始,却直指精神与能量交互的本质。”李长青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尝试着以自身神识,模拟那舞蹈的韵律与吟唱的节奏,果然感觉到周围那些游离的、与中土灵气截然不同的自然能量,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回应。
虽然这回应极其细微,对他而言毫无用处,但其原理,却让他对“规则共鸣”有了更深的理解。他的金丹微微震颤,似乎对这种更贴近本源的力量交互方式,颇为受用。
就在女祭司的仪式进行到最关键处,图腾柱都开始微微发光之时,异变陡生!
“嗷——!”
一声充满暴戾与嗜血的咆哮,自寨子外的密林中传来!紧接着,大地微微震动,一头体型庞大、形似蜥蜴、却头生独角、周身覆盖着黑色鳞甲的凶兽,撞断无数树木,朝着寨子猛冲过来!其双目赤红,口中滴落着腥臭的涎液,散发着堪比中土金丹境修士的凶戾气息!
“是独角蝰蟒!”
“快!保护祭司和伤员!”
寨中顿时一片大乱!青壮男子们纷纷拿起武器,吹响号角,妇女儿童则惊慌地向寨子深处躲避。那女祭司的仪式也被打断,她脸色苍白地看着冲来的凶兽,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这独角蝰蟒乃是附近山林一霸,皮糙肉厚,力大无穷,口中毒液更是能腐蚀金石,七里峒曾数次组织围剿皆无功而返,反而死伤惨重。如今它趁寨中举行驱邪仪式、力量分散时来袭,可谓危在旦夕!
眼看那凶兽便要冲入寨中,一场屠杀在所难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李长青眉头微蹙。他对此寨并无瓜葛,但眼见这蕴含古老传承的寨子即将毁于兽口,那些充满生命力的巫族之人即将惨死,终究是动了些许恻隐之心。
他并未现身,只是对着那狂奔而来的独角蝰蟒,遥遥一指。
没有光华,没有声势。
但那只正咆哮冲锋的凶兽,却仿佛猛地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墙壁,前冲之势戛然而止!它那庞大的身躯因为惯性狠狠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地面烟尘四起!
凶兽晃了晃有些发懵的脑袋,赤红的眼中充满了困惑与暴怒。它再次人立而起,试图向前冲,却发现前方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界限,任凭它如何撞击、撕咬,都无法逾越半步!
它发出不甘的咆哮,毒液喷溅在无形的屏障上,发出“嗤嗤”的声响,却无法腐蚀分毫。
寨中众人原本已准备拼死一战,见到这诡异的一幕,全都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头在原地无能狂怒的凶兽。
女祭司也停止了吟唱,苍老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她能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而温和的力量,如同天幕般笼罩在寨子外围,保护了他们。
是山神显灵?还是祖灵庇佑?
她朝着四方跪拜下去,口中念念有词。其他族人也纷纷效仿,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对未知力量的敬畏,充斥在每个人心中。
李长青看着那依旧在屏障外咆哮的凶兽,心念微动,在那无形屏障上附加了一丝“驱逐”与“恐惧”的意念。
那独角蝰蟒猛地一颤,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威胁,赤红的眼中瞬间被恐惧填满!它再也顾不得眼前的“美食”,发出一声哀鸣,调转庞大的身躯,如同丧家之犬般,仓皇逃回了密林深处,消失不见。
危机,就此解除。
寨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李长青收回手指,不再停留,身影悄然消失在深山老林之中。
他并未期望得到什么回报,出手相助,不过是顺应本心,不忍见这古老的传承之地毁于一旦。同时,他也借此实践了一下刚刚从巫族仪式中领悟到的、关于精神意念直接影响现实规则的技巧,效果尚可。
经此一事,他对南疆巫法的理解更深了一层。
“巫法重意重感,与自然共生……虽个体力量有限,但其传承中蕴含的古老智慧,对于理解此界生灵与天地的关系,有着不可替代的价值。”
他继续深入十万大山,寻访那些更为古老、隐秘的巫族遗迹与传说。
在一条奔腾的大江之畔,他观摩了水巫祭祀河神,感受水之柔韧与磅礴;
在一处终年云雾缭绕的山谷,他见识了云巫沟通雾气,体会幻化无形之妙;
甚至在一处荒废的古老祭坛,他找到了一些残缺的、关于灵魂归宿与轮回的巫族石刻,其中蕴含的意念,让他对生死法则有了新的思考。
他的金丹,在这片原始而神秘的土地上,不断汲取着不同于中土修真的养分,变得更加厚重、包容,其上的道纹也愈发古朴自然,仿佛与这天地初开时的本源更加贴近。
他感觉到,自己距离那最终的圆满,似乎只有一层薄纱之隔。
而契机,或许就在这十万大山的最终深处,在那传说中巫族的发源地,也是……兽神被封印之地。
他的目光,投向了那片被浓郁妖气与古老怨念所笼罩的终极禁区。
在那里,或许能见到此界负面能量的极致体现,也能见到,那由至情至性所化的……绝世妖物。
下一站,镇魔古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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