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那句“肝脾破裂,内出血不止”,如同在死寂的深潭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不仅是波澜,更是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击碎。内室之中,烛火摇曳,映照着陆文昭瞬间失血的面孔和刘太医难以置信的惊容。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汹涌而至,甚至比之前更为具体、更为骇人。
“肝……脾皆破?”陆文昭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虽非医者,但也知肝脾乃是人体储血、运化之要脏,一旦破裂,血如泉涌,岂有生理?他猛地踏前一步,几乎要抓住凌云的衣襟,虎目中刚刚因诊断精准而升起的一丝微光,迅速被更大的恐惧吞噬,“出血不止……那……那当如何?!你可有法子?!”
最后的问话,已带上了孤注一掷的哭腔。刘太医也屏息凝神,浑浊的老眼紧紧盯着凌云,他行医一生,深知此乃绝症,纵是华佗再世,怕也难施刮骨疗毒之术于腹内,这年轻郎中,又能有何作为?
在所有人几乎要再次被绝望淹没的目光中,凌云的神色却异常平静。他没有回避陆文昭几乎要喷火的眼神,也没有在意刘太医那审视中带着怀疑的目光。他微微蹙眉,目光再次扫过床上气息微弱的少年,脑海中飞速权衡着所有已知的医学知识和眼前极度匮乏的条件。
无手术条件。
这是最残酷的现实。没有无菌环境,没有麻醉保障,没有止血器械,更没有输血可能。任何开腹手术的尝试,都无异于直接加速死亡。
沉默,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等待答案的人心头。每一秒都如同刀割。
终于,凌云抬起了头,目光清澈而坚定,迎向陆文昭那濒临崩溃的期盼。他坦言相告,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不容置疑:
“陆大人,令郎之伤,确属危殆。依眼下情势,并无开膛破肚、缝合脏腑之条件。”
这句话,让陆文昭身体一晃,脸色霎时惨白。刘太医也暗自叹了口气,果然如此。
但凌云的话锋随即一转,语气中透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然,并非全然无计可施。唯有一法,或可一试。然此法凶险异常,乃兵行险着,成与不成,……仅有五成把握。”
“五成把握?!”陆文昭如同溺水者听到了水声,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嘶声道:“五成也好!一成也罢!总好过坐以待毙!是何方法?快说!”
“此法,需内外兼治,针药并举,辅以物理镇压。” 凌云不再犹豫,语速加快,显示出其思路的清晰与果断,“学生需立即用药,以内服峻剂强行止血化瘀,以外敷猛药收缩血管,再以物理之法压迫止血点,为药力生效争取时机!”
他转向一旁侍立、早已吓傻的管家,命令道:“取纸笔来!”
纸笔迅速奉上。凌云铺开纸张,提笔蘸墨,手腕沉稳,落笔如飞,开出一张药方。他一边写,一边快速解释,既是对管家吩咐,也是对陆文昭和刘太医阐明医理:
“内服方: 需用化瘀止血之猛药,药力须峻猛迅捷,直趋病所。”
“三七粉,三钱,冲服!”他写下第一味药,“此药散瘀止血,消肿定痛,为金疮要药,需用云南产、铜皮铁骨、分量足者,速速研磨成极细粉!”
“蒲黄炭,五钱,包煎!” 第二味,“蒲黄生用行血,炒炭存性,则专于止血,需武火快炒至表面焦黑,内里深黄,存其药性,止血之力方强!”
“白及粉,三钱,冲服!” 第三味,“白及质粘,收敛止血,生肌消肿,需研至极细,便于吸收,覆盖创面。”
“再配以地榆炭、侧柏叶炭各三钱,增强凉血收敛止血之效;加入仙鹤草一两,急煎取汁,以其强效收敛之力助止血;再用一味黄芪,须用内蒙产绵芪,一两,急煎,大补元气,固脱摄血,扶助正气,以防血脱气散!”
这张方子,集峻猛止血、收敛固涩、益气固脱于一体,用药之大胆,配伍之精准,令一旁的刘太医听得眼角直跳!这完全颠覆了太医们对于此类重症惯用的“平和调理、徐徐图之”的思路,简直是以虎狼之药,行雷霆之举!
“外敷方:” 凌云另取一纸,“大黄、芒硝、栀子、赤芍各等份,急研细末,以陈年雪水或深井寒冰化水调匀成糊!” 此方取其清热泻火、凉血化瘀、消肿止痛**之效,外敷可助收缩局部血管,减轻炎症水肿。
“同时,需立刻准备:” 凌云放下笔,语速更快,“最洁净的白布数匹,煮沸消毒后晾至微温! 用于包扎。” “取地窖存冰,或以新汲井水浸透厚毛巾,制成冰袋数个! 用于局部冷敷,物理降温,收缩血管,减缓出血!” “再备长条状沙袋或盐袋两个,分量需足!”
这一连串的指令,涉及内服、外敷、物理压迫、降温,思路之清晰,手段之多样,再次超出了刘太医的认知范畴。他从未想过,治病竟可如此“多管齐下”!
陆文昭虽不懂医理,但见凌云指挥若定,条理分明,心中那绝望的寒冰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炽热的炭火,虽未完全融化,却已看到了蒸腾的希望之气!他再无丝毫犹豫,如同在战场上听到冲锋的号令,猛地转身,对着管家和周围呆立的仆役发出雷霆般的吼声:
“都聋了吗?!按凌郎中的吩咐去做!立刻!马上!库房里有的立刻去取!没有的,去砸开药铺的门也要给我买来!延误片刻,我扒了你们的皮!全力配合!”
“喏!” 管家和仆役们被吼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冲出内室,整个陆府如同被投入滚水的蚂蚁窝,瞬间以最高的效率运转起来。煎药的、找布的、取冰的、准备沙袋的……脚步声、催促声、器皿碰撞声响成一片。
内室里,暂时只剩下凌云、陆文昭、刘太医和床榻上生死一线的少年。
凌云走到床前,再次检查少年的瞳孔和脉搏。情况还在恶化,时间刻不容缓。他深吸一口气,从随身的、简陋的布包中,取出了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
他看向陆文昭,沉声道:“陆大人,在配药期间,需以银针刺穴,暂时稳住公子一丝元气,为后续治疗争得片刻之机。”
陆文昭重重点头,虎目之中,已满是信任与托付。
险招已定,策马临渊。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套融合了药理、物理和针法的险中求胜之策上。成败,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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