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距离那惊心动魄的救治之夜,已过去数日。陆府内室,早已不复当初的死寂与恐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生机的宁静与期盼。康复的迹象,一日比一日明显,令人振奋。
这一日午后,阳光暖融融地洒进室内。床榻之上,陆承宇已能不用人搀扶,自行用手臂撑着,缓缓坐起身来,背后垫着厚厚的软枕。虽然动作仍显缓慢吃力,脸色也还带着病后的苍白,但那双原本涣散无神的眼睛,此刻却清亮有神,精神大好。他不再仅仅满足于躺着,开始好奇地打量四周,关心起外界的事物。
他的目光落在坐在床榻边圆凳上的凌云身上,带着几分感激,几分好奇,轻声问道:“凌……凌先生,那晚……我迷迷糊糊的,只记得疼得厉害……后来,是您救了我吗?他们都说,是您把我从阎王爷那儿拉回来的。” 少年的声音虽弱,却清晰。
凌云放下手中正在翻阅的脉案,迎上那双清澈的眼睛,语气温和地笑了笑:“公子言重了。医者本分而已。主要是公子年轻,元气根基尚在,方能抗邪外出。如今感觉如何?腹中可还胀痛?”
“好多了,”陆承宇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劫后余生的腼腆笑容,“就是没什么力气,像踩在棉花上。凌先生,您为什么要当郎中啊?还这么厉害。”
凌云见他心情开朗,便顺势与他交谈起来,讲了些浅显的医理,比如身体如同一个小天地,需阴阳平衡,生病便是天地失调,郎中便是帮忙调理的人。他也开导陆承宇,伤病初愈,心情舒畅最为重要,莫要急躁,安心静养,身体自会慢慢恢复。这番温和的交谈,如同和风细雨,滋润着少年劫后初愈的心田,无疑对他的康复大有裨益。
站在一旁看着儿子与凌云对答如流的陆文昭,看着儿子日渐红润的脸色、清朗的眼神和逐渐恢复的活力,心中那块压得他几乎窒息的重石,终于彻底落地。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和狂喜,充斥着他的胸腔。而这一切,都源于眼前这个年轻的郎中。他对凌云的感激之情,与日俱增,已无法用简单的言语来形容。
这份感激,迅速转化为陆府所有人对凌云态度上的根本性转变,可谓奉若上宾。
陆文昭的变化最为显着。他不再像最初那样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或是焦虑时的暴躁胁迫。如今,他对凌云敬重有加,言行举止间充满了真诚的感激。他不再称呼“凌郎中”,而是发自内心地尊称一声“凌先生”。用膳时,他必定邀请凌云同桌,虽知凌云因需保持嗅觉味觉灵敏而饮食清淡、不饮酒,但仍以茶代酒,频频敬谢。席间,他会虚心请教养生之道,询问如何调理自身因军旅生涯留下的暗伤,如何根据节气变化饮食。言谈间,已全无官架子,更像是将凌云视为救命恩人兼可倾心相交的挚友。
府中的仆役丫鬟们,对凌云更是奉若神明。他们的伺候无比周到,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清晨洗漱的热水温度恰到好处;更换的衣物是柔软的新棉布;茶点是府里最精致的;行走时必有小厮在前轻声引路。每个人见到凌云,无不垂手躬身,言必称“先生”,态度恭敬至极,眼神中充满了近乎崇拜的光芒。凌云所居住的客房,一应物品皆按府中接待最尊贵客人的最高规格配置,熏香、暖炉、书籍、文房四宝,一应俱全,生怕有丝毫怠慢。
就连逐渐康复的陆承宇,对凌云也充满了深深的依赖和亲近。他视凌云为救命恩人,对凌云的话言听计从。喝药从不叫苦,针灸时咬牙忍耐,凌云嘱咐的静养事项,他记得比谁都牢。有时甚至会像依赖父亲一样,向凌云诉说伤口愈合时的痒痛,或是询问何时能下地走路。这种信任,超越了普通的医患关系,带着孩子气的真挚。
随着接触日深,陆文昭与凌云的关系也在悄然深化。一日,在书房品茗闲谈时,陆文昭不再局限于病情和养生,开始似有意似无意地透露一些朝中的琐事或自身的处境。他会感叹几句身为武将,在京城为官,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会隐约提及所谓“淮西勋贵”集团内部的门户之见和排挤,坦言自己这般无深厚背景的武将,行事不易,常常需要瞻前顾后。
这些话语,已明显超出了单纯的医患关系范畴,带有引为知己、建立信任的意味。陆文昭似乎在用这种方式,表达他对凌云的绝对信任和拉拢之意。
面对这些涉及官场的话题,凌云始终保持着谨慎。他深知自己一介布衣郎中,根基浅薄,不宜卷入过深。他多以医理譬喻来回应,比如用“调和阴阳”比喻平衡之道,用“正气存内,邪不可干”来暗喻立身要正。他不轻易对具体人事发表看法,更不涉足敏感的政事,但陆文昭释放的这份善意和信任,他已然心领,这为他今后在京城立足,无疑打开了一扇重要的大门。
又过了两日,见儿子陆承宇病情已十分稳定,只需按时服药、静养即可,陆文昭主动提起了去留之议。
他找到凌云,言辞恳切:“凌先生,犬子能捡回这条命,全仗先生回春妙手。如今他已无大碍,我等感激不尽,却也不敢再长久耽搁先生。先生的‘济安堂’想必也有诸多事务。您看这样可好?您可随时回‘济安堂’处理自家生意,我府上会派专车每日接送先生过来为犬子复诊,绝不敢耽误先生正事。一切用度,均由陆某承担。”
这番话,既体现了陆文昭的体贴,考虑到了凌云的事业,也明确表明了他希望维持并深化这份关系的意愿。每日接送,意味着联系不会中断,这份“善缘”将持续下去。
凌云感受到陆文昭话语中的真诚和尊重,心中也觉妥当。一直住在陆府,虽受礼遇,但终究不便,也难免惹人注目。况且,“济安堂”确是根基,李文轩和韩老倌想必也已焦急万分。
他略一沉吟,便点头应允:“陆大人考虑周全,如此甚好。待我再观察公子两日,若情况持续稳定,便可采用这每日往返的方式。”
陆文昭见凌云答应,大喜过望,当即吩咐下去,当晚设下丰盛的家宴,虽不算极度奢华,但菜肴精致,气氛温馨。席间,陆文昭以茶代酒,再次郑重谢过凌云,陆承宇也勉强坐起,向凌云敬了半杯清水。虽凌云依旧婉拒酒水,只以清茶相陪,但席间言笑晏晏,气氛十分融洽。主宾之间,再无隔阂,一段始于危难、基于恩情的善缘,已然深深结下。
宴罢,凌云站在廊下,望着夜幕下陆府各处亮起的、温馨的灯火,心中清明。他深知,经此陆府一事,他在京城,已不再是那个仅靠些许口碑在底层传播的“神医”,而是真正拥有了第一位有分量、有实权的“贵人”。这份关系,如同一颗种子,预示着未来无限的可能与机遇。前路虽依旧未知,但至少,他已不再是孤身一人行走于这京华的茫茫人海之中。夜色温柔,前程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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