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病院，一楼，太平间。
这里的空气，比医院任何地方都要冷。
铁床上停放着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它们有的是误入副本的普通人，有的是曾经强大的天选者。
在林玄的法眼视野中，这里是仅次于档案室的怨气聚集地。
就在这时，一阵拖拽重物的声音，打破了太平间的寂静。
c级精英怨灵鬼药剂师，正遵从着林玄下达的社区服务判决，在这里履行它的刑期。
它的工作很简单，把那些因为怨气侵蚀而快要尸变的尸体，拖进最深处的焚化炉处理掉。
此刻，它正费力地拖着一具高大的男性尸体。
那尸体穿着现代战术服，即使死了，身上依然散发着淡淡的威压。
鬼药剂师知道，这又是一个不好惹的天选者。
它只是机械地干着活，心里只有恐惧。对院长的恐惧让它不敢反抗，而对那个把它送到这里来的眼镜男人的恐惧，更是刻进了骨子里。
突然，它拖拽的动作停住了。
一双擦得锃亮的黑皮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鬼药剂师猛地抬头，当它看到那张带着微笑的脸时，整个虚幻的身体都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差点直接散掉。
“林......林玄！”
它吓得都结巴了。
林玄的目光越过它，落在那具尸体上，淡淡的说道：
“你的服刑态度不错，工作很认真。”
鬼药剂师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它宁愿林玄痛骂它一顿，也不想听到这种不阴不阳的表扬。
“现在，”林玄的声音温和了一些，但在鬼药剂师听来，这比任何威胁都可怕，“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提前结束社区服务，甚至戴罪立功获得减刑，你要不要？”
鬼药剂师愣住了。
减刑？
这个词对它来说，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它以为自己要在这里搬一辈子尸体了。
就在它发愣的时候，林玄根本不等它回答，直接抬起了手。
万界法典的虚影在他身后一闪而过。
好几道金光从法典中射出，瞬间消失在太平间的各个方向。
那是林玄以公诉人的名义，发出的强制传票。
“别急，这个机会不是只给你一个人的。”
林玄推了推眼镜，镜片上闪过一丝光。
“今天，我准备开个会。”
几分钟后。
太平间的门口响起了骚动。
几个穿着护士服的怨灵，战战兢兢的飘了进来，正是之前在三楼被判处协助打扫楼道的鬼护士们。
紧接着，负一楼的方向，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怨灵主厨那庞大的身躯挤开大门，出现在门口。
它手里还习惯性地拎着那把沾满血污的菜刀，但当它看到站在太平间中央的林玄时，手里的菜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自从食堂被查封后，它就被判处了反省思过的社区服务，每天对着空荡荡的食堂发呆。
现在突然被叫到这里，它还以为林玄嫌它反省得不够，要加重刑罚了。
“都到齐了？”
林玄环视一圈。
鬼药剂师、鬼厨师、安娜在内的几个鬼护士，还有那个被迫成为契约劳工，正在角落里发抖的神谷川介。
可以说，他进入副本后处理过的所有主要犯罪嫌疑人，除了已经被收押的主刀医生，全都到齐了。
林玄迎着那一道道或恐惧、或仇恨、或迷茫的目光，清了清嗓子。
“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有一件关乎你们鬼生前途命运的大事，要和大家商议。”
他的身后，金光闪烁。
万界法典的投影自动展开，一行行金色的字浮现在半空中，把整个阴森的太平间都照亮了。
【夏国刑事诉讼法——污点证人保护条例】
【第一条：对于涉案人员，如能主动检举、揭发案件重大犯罪线索，经查证属实的，司法机关可酌情对其从轻或减轻处罚。】
【第二条：对于揭发行为具有重大立功表现者，可免除其部分或全部处罚。】
【午夜病院专案组——临时补充条款】
【第三条：对于在指控本案首犯怨灵院长过程中，提供关键证据、并出庭作证的污点证人，不仅可以获得最高级别的减刑，还将被认定为本案受害者。】
【第四条：根据非法所得资产处置原则，在对首犯怨灵院长进行资产清算后，所有受害者与重大立功表现者，有权按贡献度，参与最终的罚没资产（能量）分配。】
林玄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这些他刚刚现场弄出来的条款。
每念出一条，在场的鬼怪们表情就变化一分。
一开始，它们听到减刑，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渴望。
但当它们听到最后一条，参与罚没资产分配时，整个太平间的气氛都变了！
怨灵的世界，遵循的就是弱肉强食。
力量，就是一切！
怨灵院长能奴役它们，靠的就是绝对的力量。
现在，这个看起来没什么力气的人类，竟然告诉它们，不仅可以摆脱院长的统治，还能反过来，瓜分院长的力量？
这诱惑太大了！
“我知道，你们每一个，都是被院长用各种手段，扭曲、改造、并强行绑在这里的。”
林玄的话，直接戳中了这些鬼怪内心最深的怨恨，勾起了它们还是人类时的记忆。
“你们原本也是病人，是医生，是护士……是它，把你们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现在，选择权在你们自己手上。”
林玄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扫过每一个鬼怪的脸。
“你们可以继续做院长的奴隶，等我审判它之后，你们作为它的犯罪工具，会被一并销毁，或者，站出来，成为指控它的证人，成为亲手推翻这座罪恶医院的一员。不但能重获自由，还能分到你们应得的那份赔偿。”
说完，太平间里一片寂静。
所有的鬼怪身体都开始忽明忽暗，显然内心正在激烈斗争。
背叛院长？
这个念头它们想都不敢想，一想到后果，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但是……自由，还有瓜分院长的力量......
这诱惑实在太大了！
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比院长更可怕。
院长是在规则下行事，而这个男人，是直接制定规则的人！
鬼厨师空洞的眼睛里，光芒闪烁不定。鬼药剂师则在飞速计算着得失。
终于，还是鬼药剂师，这个脑子比较好使的精英怨灵，第一个做出了决定。
它颤颤巍巍的飘了出来，对着林玄深深鞠了一躬。
“我......我愿意！我愿意指证院长！”
它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十分坚定。
“我有证据！我知道它每年都会用强制治疗，把至少十个天选者变成它的力量！我还留了一些失败的药品样本，可以证明它的治疗根本就是谋杀！”
有一个带头的，剩下的鬼怪瞬间就不再犹豫。
“我也愿意！”鬼厨师把菜刀往地上一扔，大喊道，“食堂的进货单就是最好的证据！每一笔都记录着被送来当食材的人类！那都是院长亲自签发的！”
“还有我们！”安娜护士也站了出来，眼中满是恨意，“我们被迫用那些酷刑折磨病人，让他们精神崩溃，签下同意书！这些我们都可以作证！”
看着激动起来的鬼怪们，林玄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舆论基础有了。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他再次抬手，几十份格式统一的证人保护与作证协议凭空出现，飘到每一个鬼怪面前。
“签了它，从现在起，你们就正式受到我的法律保护，任何试图对证人进行威胁、报复的行为，都将被视为藐视法庭，罪加一等！”
看着眼前这份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协议，鬼怪们再没迟疑，纷纷伸出自己虚幻或干枯的手，按下了代表臣服与希望的手印。
全球直播间，几十亿观众看着这堪称惊悚游戏史上最离奇的一幕，已经看呆了。
“我......我刚才是眼花了吗？一群鬼在排队跟林神签合同？”
“这是......恶鬼版的投名状？”
“夏国法律，恐怖如斯！连鬼都能策反！”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通关了，林神这是要在副本里推翻这里的统治啊！”
当最后一个鬼怪签完协议，林玄将所有协议收回万界法典。
系统提示音响起：
【污点证人团已组建，人证、物证初步齐备。】
【最终审判前置条件，已达成60%。】
林玄没有理会提示，他的目光穿过这群刚刚集结起来的鬼怪联军，看向太平间最深处，那扇常年锁死的沉重铁门。
根据初代院长的日记，那里通往着尸骸深渊，也藏着现任院长最核心的秘密——初代院长那颗被挖出来的心脏。
“很好。”
林玄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一个鬼怪的耳中。
“庭前会议结束。”
他转过身，率先走向那扇铁门。
“现在，全员出发，前往第一审判法庭的预选地。”
“我们的第一项议程——”
“取回属于初代院长的合法财产！”
话音落下，他一脚踹开了那扇尘封已久、通往地下的铁门。
一股比太平间浓郁百倍的怨气和腐臭，从黑暗的深处狂涌而出！
林玄的身后，鬼厨师、鬼药剂师、鬼护士们......这支由一群恶鬼临时组成的队伍，带着对未知的恐惧，和对瓜分院长的渴望，浩浩荡荡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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