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之后,吴寅已经开始逐渐适应不用再避讳别人目光的对于空间的取巧用法。车不锁,费不付,两人下了车,她就将车收进空间。
她想,人类适应环境的能力真的是很强大。即便她现在处在认知在逐步向她妈死了的事实靠拢的痛苦之中,虽还没到她失去母亲这种利己的难过爆发的顶点,但即便在这样的境况和心情下,她居然还能想着如何使用异能。
她甚至感到了羞愧。
她妈如果知道了,会不会骂她不孝呢?
能打电话来质问责骂她,也比这样不声不响的……
她停止想下去了,她和刘白已经走到楼前。
但他们完全没有认出来,他们只能根据经过小区设置的儿童游乐设施判断并未走错。
单元门被一棵树挡住了,单元门上方的楼号牌被严严实实挡在树后无从判断。他们原地震惊迷茫了几秒钟,没有一个园区物业会把树栽在单元门正门口,何况这棵树太大了。大到能进入全国古树名木目录里的那种。
吴寅依据被工作熏陶出来的专业能力,通过树皮辨别出来这可能是一棵榆树,拥有至少800年的生命,胸径目测有3米以上。它原本应该是种在单元门侧绿化草坪里的景观树,为进出家门的人们提供遮阳的树荫。此时却和另一株看起来能有600年历史的梨树一起挡在楼前,他们的树干并不笔直,甚至挤碎了楼梯墙面,在仅有的视野范围内,楼体好像已经歪了。
吴寅听着熟悉零星的滑落声,内心已经猜测到了后果,但她还是对呆立在身边的刘白说:“老公,你现在爬树是不是应该非常容易。你要不然爬上去看看?”
“注意安全,如果有机会进入到楼内,就不要爬树。”她看着一声不吭开始迅速爬树的刘白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这个住处其实是刘白准备的婚房,但是因为婚后两人住在吴寅在单位附近买的房子里,又碰上刘白父母居所要搬迁,他们不想回到三四十平米的老房子里,于是住了进来,还帮着还每个月的贷款。房子在29楼,运气好的话,是不受雾气影响的。可来时的路上电话就时通时不通,这里的通并不是对方有人接通,而是信号正常的通,有时还会提示对方暂时无法接通。
结合现在还能听见的窸窸窣窣的滑落声,吴寅觉得结果多半不会好,她猜刘白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否则他不应该那么沉默。
刘白下来比她想得要快很多,他脸色很差,但并没有拒绝沟通,他说:“爬了10米我就顺着被树枝穿透的楼梯井玻璃窗进到楼里了,但是没走到16层,就走不上去了。我顺着树又爬出去,发现楼塌了,上面的楼层不见了。”
他停顿了一小下,又说,“但楼塌的不对。它像是遭受什么外力,断裂塌倒的。”
吴寅试图从死去20多年的知识里面搜罗出相关的内容,也许是因为她当时是大综合的关系,她只恍惚了一小会儿就明白了这个楼塌的不对是怎样的不对。
目前来看两棵树因为树干巨大,贴着楼长,所以树干微小的歪曲会给予楼体一定的力,哪怕是足够大到楼体倾倒,那么楼体在受力之后也是先会歪曲倾斜,一直到重心倾斜出了闭合支点,才会倒塌,否则只会变成比萨斜塔的样子,怎样也不会中间断裂。现代对高楼的爆破中定向倾倒就是这样的情况,只有折叠倒塌、原地坍塌等其他爆破方式才会是炸得稀碎解体。
何况两棵树的树干从整体来说必然是垂直的,只不过某段距离内有轻微的弧度而已,又不是横向生长,怎么会将30层的高楼顶出闭合支点的距离?
不,思考这一切的前提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巨大的两棵树,哪里来的?为什么和她妈住的公寓楼一样塌了?
她内心知道,刘白的父母可能已经找不到了。要么在这瓦砾堆下,要么楼塌时不在家,此时也被白雾带走了。她后期刷的视频里,最先倒下的人群有个共同特点,要么是老人、幼童,要么是被榨干的社畜,都是身体最不强健的那一批。
此时已经离起雾已经9小时了。
城市更加安静了。
“楼塌的不对劲儿,我们得走。”刘白说,他想他终于明白了吴寅的感受,并没有什么痛苦难过,整个人完全没有接受父母可能不在了这个认知的准备。而且他也不准备现在痛苦难过,没有时间,吴寅没有时间,他也没有时间。
吴寅将手塞在他的手里,两个人快步向小区外跑去。没跑两步,刘白干脆直接背起吴寅以百米2秒的速度向他们刚商量的下一站跑去。
吴寅不确定在一闪而过的路面上,是不是看见倒在地上的人了,但她被刘白背着冲进处在小区西南角的商业综合体大门那一刻,听见远处巨大仿若雷鸣的声音。听得她心脏怦怦乱跳,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第一感觉十分像夏天河边没一刻停歇的蛙鸣。可哪个青蛙能发出雷电在30米以内炸开的动静?
她不再分心去猜测,她已经被刘白放在了超市门口。他们的下一站是这个商业体的地下超市。
城市文明已然失去人力支撑滑向毁灭。人类文明不说断裂,至少被暂停了。
他们已经无法按照原有的生存方式存活。
他们需要寻找、囤积生存物资。
他们要可耻地做起强盗和窃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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