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这里提到,气疾发作时,急则治其标,宜用麻黄、杏仁宣肺平喘,苏子、白芥子降气化痰。”
苏怡指着一段蝇头小楷说道,“但师父又强调,此症根在脾肾,缓则治其本…”
“需用黄芪、白术健脾益气,熟地、山茱萸固肾纳气,长期调理方能见效。”
张勤点点头,目光却有些飘远。
他在脑中那个“医药学图书馆”中查询,无数相关的书本片段开始浮现、组合。
他看到后世的医书中,对此类病症更为精细的论述。
尤其是关于某些特定组配,能显着缓解气道痉挛、减轻炎症反应。
“苏怡,”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低沉,“你记不记得,师父手稿里,有没有提过一种叫‘地龙’的药材?”
苏怡闻言,忙在稿本中翻找,片刻后指着一处。
“有的,在这里。师父说,地龙咸寒,善清热定惊,通络平喘,但用量需谨慎,多用于热咳惊风。”
“对,就是它。”张勤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我在想,若是将地龙与麻黄相配,麻黄宣散之力强,地龙通络解痉之效着…”
“一宣一弛,或可更有效地缓解气道紧迫。”
“再佐以五味子,其酸收之性可防麻黄过于发散,耗伤肺气,又能敛肺止咳。”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炭笔,在一张空白纸上写下:麻黄、杏仁、地龙、五味子、甘草。
又在一旁标注了大致剂量和煎服之法。
苏怡凑近看着,若有所思:“这配伍…似乎比单用麻黄、杏仁更周全些。”
“只是地龙性子寒凉,若遇虚寒体质的病家,是否需加些温中之品,比如干姜?”
“正是!”张勤赞赏地看了苏怡一眼,“需得辨证加减。”
“虚寒者可佐干姜、细辛温化寒饮。”
“痰热明显者,可加黄芩、桑白皮清泄肺热。”
他又在纸上添了几笔。
而苏怡,她的思绪则是在施针上。
她回想师父手稿中提及的穴位:肺俞、定喘、膻中、尺泽、足三里。
她指着纸上的穴位图对张勤说:“师姐精于针法…”
“你看,若在发作时,先取孔最、定喘二穴,浅刺得气后,轻轻捻转,留针一刻钟以上,是否更能迅速平喘?”
“缓解期,则重灸肺俞、足三里,培土生金,固本培元。”
张勤仔细看着苏怡画的简易经络图,手指虚点着那几个穴位,沉吟道:
“孔最穴…师父手稿中提及不多,但据其位置,确是肺经郄穴,主治急症。”
“与定喘穴相配,一远一近,思路新奇,或可一试。这灸法固本,更是稳妥。”
两人就着这初步形成的药方和针法方案,又反复推敲了许久。
结合师父的手稿和其他医书,以及张勤脑中那些模糊却指向明确的“灵感”,不断调整细节。
案上的灯油添了一次又一次,窗外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已是三更天了。
苏怡放下炭笔,看着纸上渐渐成型的方案,长长舒了口气。
“这方子与针法,虽还需在实践中验证调整,但总算有了个大致方向。”
“待杏林堂开张,若再遇类似病家,或有成效。”
苏怡也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轻声道:“但愿能有效验,帮病家减轻些苦楚。”
夜色沉沉,书房内的灯火终于在四更天前熄灭。
……
次日,张勤趁着在给皇孙上课之余,便去了趟东宫药藏局。
药藏局里依旧弥漫着熟悉的药香。
蒋合正伏在案上,对着一本厚厚的账册核对着什么,见张勤进来,搁下笔,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张司农来了?可是那药田有了新动静?”
张勤拱手行礼:“蒋药藏安好。药苗才刚冒头,长势尚可,今日来是另有事想请教。”
“哦?但说无妨。”蒋合示意他坐下,顺手提起旁边小火炉上温着的茶壶,给他倒了杯粗茶。
张勤接过茶杯,暖了暖手,说道:“不瞒蒋药藏,张某蒙师父孙药王允可,打算在崇仁坊开一间医馆,名为‘杏林堂’。”
是的,昨晚又思虑了一番,为了防止李元吉背后出刀,张勤决定自己这药王弟子的身份不再做隐瞒了。
蒋合闻言,眉毛微挑,打量了张勤一眼。
“开医馆?你这司农寺的官身,又得孙真人亲传,倒是路子广。”
“这是好事,长安城里多一间正经医馆,总是百姓之福。”
“蒋药藏过奖了。”张勤谦逊一句,转入正题。
“只是这医馆开起来,药材供应是头等大事。寻常药材好说…”
“但一些品相上乘、尤其是宫中御药房也常采买的珍稀药材,货源却紧俏。”
“张某想着,蒋药藏执掌东宫药藏,定然熟悉各家药商底细,不知可否指点一二,哪些商号信誉好、药材道地?”
蒋合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沉吟片刻才道:“你这话问到点子上了。”
“长安城里,能常年给宫里供药的,拢共也就那么三四家老字号。”
“像永济堂的川贝、德仁生的藏红花、福寿堂的野山参,品质确是上乘,宫里几位贵人也常用他们的药。”
他放下茶杯,手指在案几上轻轻点了点,语气变得慎重起来:“不过,张司农,某得提醒你一句。”
“这几家,说是药商,实则背后都与宗室、勋贵有些牵连,他们的药材,优先供应的都是宫中和各王府。”
“你若想从他们那里稳定拿货,尤其是品相最好的那部分,光有银钱恐怕不够。”
张勤神色一凛,坐直了些:“请蒋药藏明示。”
蒋合压低了声音:“你得先拿到陛下的许可,或者至少是主管宫市、药采的衙门一道明文。”
“表明你这杏林堂非同一般,有资格采买贡药等级的药材。”
“否则,你贸然去找他们,他们未必敢卖给你,就算卖了,也可能以次充好,或者价格虚高。”
“这里头牵扯的规矩和忌讳,多着呢。”
他见张勤听得认真,又补充道:“某在药藏局这些年,深知其中关窍。”
“你若真心想把这医馆办好,药材这一关,必须走得稳妥。”
“不如…你先通过司农寺或太医署的渠道,上个条陈,将孙真人坐镇、惠及百姓的宗旨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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