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小时
在绝对寂静的金属囚室里,每一秒都如同砂砾般清晰可辨。苏晚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闭着眼睛,看似在休息,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暗影商会”、“遗产执行人”、“重新校准”、“更伟大的目标”……这些词汇在她脑中盘旋,拼凑出一个模糊却庞大的轮廓。这个组织的野心,恐怕远超李维新,甚至可能凌驾于国家之上。他们救她,绝非善意,而是看中了她作为“钥匙”的独特价值。
配合他们?无异于与虎谋皮,最终很可能被榨干价值后抛弃,甚至被“校准”成一个失去自我的傀儡。
反抗?在这艘如同铁桶般的“方舟”上,她手无寸铁,孤立无援,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
似乎只剩下一条路——虚与委蛇,假意配合,伺机而动。
但对方不是傻子,那个金丝眼镜男(他自称“吴博士”)眼神里的精明和冷漠,说明他绝非易与之辈。想要骗过他,需要极高的演技和……筹码。
她需要找到一个能让他们暂时无法彻底控制她,又不会立刻激怒他们的平衡点。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流逝。送餐的人准时出现,依旧是那个沉默的白大褂女人,放下食物和水便离开,不多说一个字。
苏晚强迫自己吃下东西,保存体力。她仔细检查了送来的食物和水,没有发现异常,但这并不能让她安心。
在距离二十四小时期限还剩最后几小时的时候,房门再次被打开。吴博士走了进来,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程式化的微笑。
“苏小姐,考虑得如何了?”
苏晚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挣扎和一丝……认命般的妥协。
“我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吴博士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但很快掩饰过去:“识时务者为俊杰。苏小姐,你会为今天的选择感到庆幸的。”
“但我有几个条件。”苏晚看着他,眼神重新聚焦,带着一丝谈判的锐利。
“哦?”吴博士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又像是在意料之中,“说说看。”
“第一,所谓的‘重新校准’,不能损害我的意识、记忆和人格完整性。我需要明确的界限和保障。”
“可以。我们只需要确保‘钥匙’功能的稳定,对你的个人意志没有兴趣。”吴博士答应得很爽快。
“第二,在合作期间,我需要一定的自由和知情权。我不想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提线木偶。”
吴博士沉吟了一下:“自由是相对的。在确保安全和项目进展的前提下,我们可以适当满足你的知情权。”
“第三,”苏晚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我要知道你们所谓的‘更伟大的目标’究竟是什么。如果是要重复李维星的错误,或者危害无辜,我宁愿毁掉这把‘钥匙’。”
她这是在冒险,也是在试探对方的底线。
吴博士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仔细地审视着苏晚,似乎在评估她话语里的决心。
几秒钟后,他缓缓开口:“苏小姐,有些目标,在实现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所追求的,是超越个人野心、甚至超越国家界限的……进化与秩序。李维星的手段是卑劣的,但他无意中触及的门槛,却指向了人类未来的可能性。我们,只是想让这种可能性,以更‘正确’的方式实现。”
进化?秩序?可能性?
这些词汇宏大而空泛,却更让苏晚感到不安。这比她预想的更加疯狂。
但她知道,不能再逼问下去了。能得到这样一个模糊的承诺,已经算是初步的成功。
“我希望能看到你们的诚意。”苏晚最终说道,没有明确同意,但也没有再反对。
吴博士点了点头:“很好。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开始初步的检测了。请跟我来。”
他侧身让开门口。
苏晚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跟着他走出了囚禁她将近一天的房间。
门外是一条更长的走廊,两侧是类似的金属门,不知道里面关着什么。他们穿过走廊,乘坐升降梯下到了更深的舱层。这里的空气更加冰冷,充满了各种仪器运行的嗡鸣声。
最终,他们进入了一个宽敞的、布满各种苏晚从未见过的精密仪器的房间。房间中央,是一个类似核磁共振仪的庞大设备,但造型更加流线型和具有未来感。
“躺上去。”吴博士指着一个滑入设备的平台,“我们需要对你的神经系统和生物场进行一次全面的扫描和评估。放松,不会有什么痛苦。”
苏晚依言躺了上去,平台缓缓滑入那个泛着幽蓝光芒的环形设备中。她闭上眼睛,感受着各种看不见的射线和波动扫过她的身体,内心充满了警惕。她必须时刻保持清醒,记住每一个细节,寻找可能存在的漏洞。
扫描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期间,她能听到外面吴博士和其他技术人员低沉的交谈声,以及仪器运行的细微噪音。
当平台再次滑出时,吴博士看着旁边巨大的显示屏上滚动的数据,眉头微微蹙起。
“果然……”他低声自语,“李维星的改造并不完美,存在多处神经信号冲突和生物场不稳定节点。跳海时的低温冲击和应激反应加剧了这种不稳定。难怪手环的稳定效果会减弱。”
他转向苏晚,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苏小姐,情况比预想的要复杂一些。我们需要对你进行一系列的‘稳定化处理’,这可能包括微量的神经调节和生物电刺激。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确保‘钥匙’功能的可靠性。”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神经调节?生物电刺激?这听起来就充满了未知的风险。
“你答应过,不会损害我的意识和人格!”她立刻强调。
“当然,这只是‘稳定’,并非‘重塑’。”吴博士安抚道,但眼神却没有任何温度,“我们会控制在安全阈值内。请放心,我们的技术远超李维星那个半吊子。”
他不容分说地示意旁边的技术人员上前。
苏晚知道,反抗此刻是徒劳的。她只能强迫自己放松身体,配合他们所谓的“稳定化处理”。
冰冷的电极贴上了她的太阳穴和手腕内侧,细微的电流刺入皮肤,带来一阵阵酥麻和轻微的眩晕感。她紧咬着牙关,集中全部意志对抗着那种外来能量试图侵入和“抚平”她神经脉络的感觉。
她不能失去自我!绝对不能!
这个过程比扫描更加漫长而煎熬。不知过了多久,电流终于停止。技术人员取下电极,吴博士再次查看数据,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
“效果不错。冲突节点平复了百分之七十。再进行两到三次,应该就能达到理想状态。”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对苏晚说,“你可以回去了。明天同一时间,继续。”
苏晚从平台上坐起,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但大脑却异常清醒,甚至有种被强行“梳理”过后的异样清晰感。她不确定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她被送回原来的囚室。门关上后,她立刻冲到洗手台前,用冷水反复冲洗脸颊,试图驱散那种被外来力量触碰过的不适感。
她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明亮的自己,感到一阵恐惧。她确实感觉到之前因为记忆冲击和逃亡带来的精神躁郁平息了不少,思维也更加清晰敏锐。但这种“稳定”,是以什么为代价的?
“暗影商会”的技术,果然可怕。
她必须尽快行动!在他们完成所谓的“稳定化处理”,彻底掌控她这把“钥匙”之前!
她需要武器,需要信息,需要……一个能打破这深海囚笼的机会。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个沉默的、每天给她送饭的白大褂女人身上。
或许……突破口就在这里。
第二天,当那个女人再次送来食物时,苏晚没有像往常一样沉默。她抬起头,对着女人露出了一个极其虚弱和痛苦的表情。
“医生……我……我有点不舒服……”她声音微弱,一只手捂住了腹部,额头上甚至逼出了一些细密的冷汗,“肚子……很疼……”
女人停下脚步,看着她,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放下餐盘,走上前,用手背探了探苏晚的额头,又看了看她的瞳孔。
“哪里疼?”女人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
“这里……”苏晚指着小腹,眉头紧锁,“一阵一阵的绞痛……可能是……可能是昨天那个处理的后遗症……”
女人沉默地检查了一下,然后直起身:“我需要报告吴博士。”
“不……不用麻烦吴博士……”苏晚连忙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无助的祈求,“可能就是着凉了,或者吃坏了东西……你能给我点普通的止痛药吗?求你了……”
女人看着苏晚抓住她手腕的手,又看了看苏晚那双泫然欲泣、写满痛苦和恳求的眼睛,僵持了几秒钟。最终,她微微点了点头。
“等着。”她抽回手,转身离开了。
苏晚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脏狂跳。她赌对了!这个看似冰冷的女人,内心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作为医者的本能,或者说……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几分钟后,女人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纸包,里面是两片白色的药片。
“一次一片。”她将药片和水递给苏晚,语气依旧平淡,但眼神似乎比刚才柔和了那么一丝丝。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苏晚接过药片和水,感激涕零地说道,然后迅速将药片吞下(实际上藏在舌根下)。
女人没有再说什么,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门关上后,苏晚立刻将藏在舌下的药片吐出来,用纸巾包好,藏了起来。她不需要止痛药,她需要的是这次短暂的交流建立起来的、极其脆弱的联系。
这是一个开始。
她需要像打磨利器一样,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撬开这艘铁船上可能存在的缝隙。
驯服的过程是痛苦的,但她绝不会让自己真的被驯服。
她的爪牙,虽然被暂时收起,却从未消失。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而远在陆地的傅斯年,和他那无孔不入的追捕,此刻反而成了她可以利用的、来自外部的最大变数。
深海之下,暗流更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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