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城,硝烟未散,血腥刺鼻。
城池小半化为废墟,断壁残垣间,尸骸枕藉,有蛮族的,更多是黑水城军民。残存的守军相互搀扶,站在血泊与焦土之上,眼神麻木,望着北方蛮族溃逃的方向,仿佛不敢相信这场炼狱般的战斗,竟以他们的惨胜告终。
陆沉推开搀扶的亲卫,踉跄着登上最高的那处城墙废墟,俯瞰着这片他用尽手段、付出难以想象代价才守住的土地。目光所及,满目疮痍,军民死伤枕藉,城内哭声与呻吟声不绝。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与虚脱感涌上心头,他身体一晃,猛地喷出一大口暗红色的淤血,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城主!!!”
凌隼、战铁心等人惊呼着扑上前,七手八脚地将昏迷的陆沉抬下城墙。
城主府虽未完全毁于“地煞焚城阵”的爆炸,却也受损严重。众人将陆沉安置在一间尚算完整的偏殿内,孙思老先生立刻上前诊治,脸色凝重。
“城主…神魂透支过度,经脉受损,更有…那噬魂引似有反复迹象!需立刻静养,万不可再劳心伤神!”孙思把脉良久,沉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众人闻言,心情更加沉重。城主是黑水城的魂,他若倒下…
“凌将军,战道友,诸葛先生,”孙思看向几人,“城主需绝对静养,城内事务…恐怕要暂时拜托诸位了。”
凌隼、战铁心、诸葛明相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决绝。
“先生放心!”凌隼抱拳,声音沙哑却坚定,“只要凌某一口气在,必稳住局面,等城主醒来!”
战铁心重重点头:“老子这条命是城主救的,城在人在!”
诸葛明羽扇轻摇,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当务之急,是稳定人心,救治伤员,清理废墟,防备蛮族去而复返。我等需即刻分工…”
三位黑水城目前的最高战力与智者,迅速接过了重担。
凌隼负责统军,肃清城内可能残留的蛮族散兵,重整防务,派斥候严密监视北方动向,同时维持城内秩序,弹压因恐慌可能产生的骚乱。
战铁心则带领还能动的士兵,协助民众清理废墟,挖掘被埋者,收殓阵亡将士遗体,工作量巨大且悲壮。
诸葛明与墨芸、钱福等人,则统筹所剩无几的物资,全力保障“石苔麸”的生产,优先供应伤员和妇孺,组织医师全力救治伤患。
陆文博则负责安抚源源不断涌入的难民,甄别身份,编组管理,防止疫病流行。
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恢复战。城主昏迷,强敌虽退却未必远遁,内部创伤深重,一旦处理不当,黑水城可能从内部崩溃。
日子在一种极度压抑和忙碌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
陆沉昏迷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对于黑水城而言,漫长如三个世纪。
城外,蛮族溃兵并未完全远离,小股的骚扰和侦查从未停止,显然败而不甘,在舔舐伤口,等待时机。城内,物资匮乏到了极限,伤员得不到有效救治,每天都有重伤者死去。废墟清理缓慢,悲观的情绪在蔓延。若非凌隼以铁血手段弹压,战铁心身先士卒,诸葛明巧妙调度,恐怕早已生出大乱。
第三日深夜,陆沉在一片浓重的药味中悠悠转醒。
意识回归的瞬间,剧烈的头痛和神魂撕裂般的痛楚便席卷而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他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屋顶破损的梁柱和摇曳的烛火。
“城主!您醒了?!”守在旁边的萍儿惊喜地叫道,连忙端来温水。
陆沉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干涩的喉咙稍缓,声音沙哑地问:“过去…多久了?城外…如何?”
“城主,您昏迷三天了!”萍儿语带哭腔,“凌将军他们还在守着,蛮子没再大规模来攻,但小股敌人一直在城外晃荡…城里…城里死了好多人,粮快没了,孙爷爷的药也快用完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具体的情况,陆沉的心还是猛地一沉。他强撑着想要坐起,却浑身无力,神魂的刺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城主!您别动!孙爷爷说您必须静养!”萍儿急道。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凌隼、诸葛明、战铁心三人闻讯赶来,看到陆清醒来,皆是面露喜色,却又迅速被忧虑覆盖。
“城主!您感觉如何?”凌隼快步上前。
“还死不了。”陆沉摆摆手,目光扫过三人疲惫不堪、血污未净的脸,“说吧,现在最坏的情况是什么?瞒着我,才是动摇军心。”
三人对视一眼,诸葛明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语气沉重:“城主,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其一,蛮族虽退,主力未损根本,斥候探知其大部退至百里外‘秃鹫岭’一带休整,恐有卷土重来之险。其溃散部众,化为小股匪患,四处劫掠,断我外援,扰我民心。”
“其二,城内伤亡极其惨重。守军战死者逾一千五百,伤者近千,其中重伤难治者…恐三百余人。民众死伤…尚未完全统计,预计超过两千。青壮劳力折损严重。”
“其三,存粮殆尽,‘石苔麸’生产因原料短缺及人手不足,已难以为继。药材…早已告罄。孙老先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其四,城墙、民居损毁过半,防御体系千疮百孔,短期内难以修复。更兼…更兼‘地煞焚城阵’引爆,虽败敌,却也损了地脉,城内灵气紊乱,恐非吉兆。”
“其五,连番血战,军民身心俱疲,悲观绝望情绪蔓延,虽有严令弹压,然…哗变之险,暗流涌动。”
每说一条,陆沉的脸色便苍白一分。这局面,比他所预想的,还要糟糕十倍!真正的内忧外患,山穷水尽!
“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又溢出一丝血迹。
“城主!”三人大惊。
陆沉抬手止住他们,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眼中却燃起更加冰冷的火焰。
绝不能倒下!倒下,就真的全完了!
“凌隼!”
“末将在!”
“从今日起,实行…军管!所有物资,实行最严酷的配给制!优先保障伤员与守城将士!敢有哄抢、藏私、煽动者…立斩不赦!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
“…是!”
“战道友!”
“在!”
“带你的人,清点所有库藏!废墟之下,或许还有遗漏的粮食物资!哪怕是一袋米,一块肉,也要挖出来!”
“好!”
“诸葛先生!墨芸!”
“属下在!”
“集中所有工匠和懂阵法的人,全力修复…核心防御阵法!城墙可暂缓,护城大阵必须优先恢复!能量不够…就用灵晶!用妖丹!用一切能用的东西!”
“是!”
“陆文博!”
“老朽在!”
“难民…停止接收。现有难民,严加甄别,壮劳力编入工程队,参与筑城清墟,以工换粮!老弱妇孺…设立统一粥棚,吊命即可。”
“这…老朽明白。”
“孙老先生那里…我亲自去说。”
一条条铁血甚至冷酷的命令,从陆沉口中吐出。此刻,容不得半分仁慈与犹豫。活下去,是唯一的准则。
众人领命,匆匆而去。
陆沉挣扎着下床,在萍儿的搀扶下,走向伤兵营。
伤兵营内,景象如同地狱。断肢残骸的士兵躺满一地,呻吟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血腥味、脓臭味、药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孙思老先生带着寥寥几个学徒,忙得脚不沾地,却面对无数无药可治的重伤员,老眼含泪,束手无策。
看到陆沉到来,所有伤员都挣扎着想要起身。
“城主…”
“城主…”
陆沉示意他们躺下,他走到一名腹部被剖开、肠子都隐约可见的年轻士兵面前,那士兵眼神涣散,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城主…俺…俺没给黑水城…丢人吧…”士兵气若游丝地问。
陆沉蹲下身,握住他冰冷的手,声音沙哑却坚定:“没有!你是黑水城的英雄!黑水城…以你为荣!”
那士兵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笑容,头一歪,没了气息。
陆沉缓缓站起身,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这充满死亡气息的空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骇人的血红。
“孙老先生。”他走到孙思面前。
“城主…老朽…老朽无能啊…”孙思老泪纵横。
“不怪您。”陆沉声音冰冷,“从今日起,伤兵营…分三等!”
“一等:轻伤可愈者,优先用药!”
“二等:重伤难治,但有一线生机者…用药减半,能否活命,看天意!”
“三等…重伤必死,药石无灵者…集中安置,减少痛苦…节省…药材。”
此言一出,整个伤兵营瞬间死寂!所有伤员都难以置信地看向陆沉!
孙思浑身剧震:“城主!这…这…”
“执行命令!”陆沉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活下去的人,才能守住这座城!才能让死去的人…不白死!”
他转身,拖着虚弱的身躯,一步步走出伤兵营,身后传来压抑的哭泣和绝望的呻吟,他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淋漓。
接下来的日子,黑水城在一种悲壮而残酷的秩序中,艰难地维系着。
凌隼的铁血手段暂时稳住了内部。战铁心带人从废墟中又挖出了一些粮食和物资,暂解燃眉之急。诸葛明和墨芸拼尽全力,终于勉强修复了护城大阵的核心,虽然威力大减,却总算有了一层屏障。
陆沉不顾孙思的反对,每日拖着病体,巡视城墙,慰问军民,甚至亲自参与清墟劳动。他的身影,成了黑水城军民心中最后的支柱。每一次他出现,总能带来一丝微弱的希望。
【民心:45 -> 50(绝望中的坚韧)】
【治安:25 -> 35(军管显效)】
【城防:15 -> 25(核心阵法修复)】
然而,资源枯竭的警报,每日都在【城池面板】上疯狂闪烁。
【粮食:-10单位\/日(持续消耗库存)】
【药材:0(极度危急)】
【灵石\/灵晶:5(濒临枯竭)】
就在这山穷水尽之际,转机,悄然降临。
第七日黄昏。
秦牧带领的侦查小队,在清理城西一处被蛮族洗劫后又遭爆炸波及的废墟时,意外发现了一处…隐秘的地窖!
地窖的原主人似乎是个药材商人,蛮族破城时未来得及带走或发现。地窖内,竟然完好地保存着数十袋…未经炮制的原生药材!以及…一小箱下品灵晶和几册发黄的药典!
【发现隐秘资源点:废弃药材地窖】
【获得:原生药材x 85单位!下品灵晶x 30!未知药典x 3!】
【资源危机…暂时缓解!】
消息传回,整个黑水城高层喜极而泣!
这简直是天降甘霖!
孙思老先生看到那些药材,如获至宝!虽然大多是原生药材,需加工炮制,但足以解决燃眉之急!那几册药典中,甚至记载了一些利用荒蛮之地特有草药炼制伤药、解毒剂的偏方!
墨芸则对那箱灵晶视若珍宝,立刻用于加固阵法。
更重要的是,这次发现,证明废墟之下,可能还藏着其他未被发现的宝藏!极大地鼓舞了军民清墟的士气!
陆沉得知消息,苍白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
“好!太好了!秦牧,记你大功一件!”
“传令!加大清理力度!重点搜寻商铺、库房遗址!”
“孙老先生,这些药材,能否支撑多久?”
“回城主!若精打细算,辅以老朽新研的方子…重伤者或可多救回三成!轻伤者半月之内,当无大碍!”
“好!足够了!”
有了这批药材和灵晶,黑水城终于喘过了一口气,看到了些许熬过难关的希望。
然而,陆沉并未放松警惕。蛮族主力仍在秃鹫岭虎视眈眈,城防依旧脆弱,内部人心远未安定。
他站在修复了一段的城墙上,望着西方沉落的夕阳,目光幽深。
惨胜之后,生存依旧艰难。
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黑水城…就绝不会倒下。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枚得自无名道人的粗糙黄符残片。
下一步,该如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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