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置点第十一天,天空出现了一种虚假的、泛着灰白的光。
徐明裹紧防寒服往领物资的帐篷走,今天是每三天一次的领粮日。
粥粮发放处排着不长的队。
轮到徐明时,他冲那个二十出头的年轻队员点了点头,上次领粮也是他。
小伙子鼻尖冻得通红,双手握着铁勺,舀了一勺粥倒进徐明的搪瓷碗里。
徐明低头一看,眉头当即皱了起来,侧过身避开后面的人:“小同志,这粥怎么比上次清这么多?”
年轻队员动作猛地顿住,眼神飘向别处,脸颊唰地涨红,捏着铁勺的手紧了紧:“哥,别问了,上面定的配比,我们也没办法……”
他飞快地把碗塞给徐明,瞟向后面排队的人:“快拿好吧,后面还有人呢。”
“这粥也太水了吧?上次好歹能捞着半碗米!”身后戴棉帽的大叔举着碗晃了晃。
紧接着有人喊:“压缩饼干也少了!我们家四口人该领48块,这袋里才42块!”
年轻队员脸瞬间煞白,头埋得更低,双手机械地盛着粥,嘴里反复念叨“按规定发的”。
徐明没再多说,捧着粥碗走到压缩饼干窗口。
“三口人。”徐明报了户数,接过饼干袋捏了捏,感觉轻了不少,打开数了数,心里咯噔一下:“同志,这饼干少了4块半,按标准该领36块的。”
负责发饼干的中年队员眼皮都没抬,继续往包装袋里装饼干。
徐明又提高音量问了一遍,他才不情不愿地侧过脸,眼神躲闪着,嘴唇动了动没出声,最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徐明心里憋着气,转身撞见迎面走来的李哥。
李哥端着粥碗皱着眉,朝天空努了努嘴:“这鬼天气邪门得很!前几天冻得人不敢出门,这两天中午居然能摸到零度的暖意,可这破天光说变就变,昨天下午三点就暗得跟黄昏似的。”
他瞥见徐明手里的饼干袋:“你这饼干也少了?我的也少了半块。”
徐明点头晃了晃碗:“粥也稀了大半。问队员,不是躲就是推,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话音刚落,阿强气冲冲地走过来,手里的饼干袋被捏得皱巴巴的:“找了一圈没见陈队长!问李副队长,他就说去开会了,再追问就躲进物资帐篷不出来了!这明显是在瞒着咱们!”
三人站在泛白的天光下,望着手里的粥碗和缩水的饼干袋,脸色都沉了下来。
徐明揣着少了4块半的饼干袋,手里端着自己那份稀粥快步往自家帐篷走。
掀开门帘的瞬间,一股混杂着煤烟味的暖意涌了出来。
父母正围在小炭炉边搓手取暖,桌上放着两个空碗,他们领完的粥已经吃完了。
“领回来了?快趁热喝了。”母亲抬头看他,目光扫过碗里的粥时,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你的粥也这么稀,我和你爸刚才喝的就没多少米。”
徐明把粥碗放在临时搭的木板桌上,又将饼干袋递给父亲:“爸,你藏到床板底下吧。这次领的饼干少了近五块,粥也稀得离谱。”
父亲接过饼干袋掂了掂,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怎么少了这么多?之前每次领都够数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和你妈刚才领粥时就觉得不对劲,想问队员,可人家根本不肯多说。”
徐明坐在炭炉边搓了搓冻僵的手,把领物资时的遭遇一五一十讲了:“问发粥的小伙子,他支支吾吾躲着不答;问发饼干的队员,直接装听不见,催我赶紧走。”
“阿强找陈队长也没找着,李副队长躲在物资帐篷里不肯见人,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这事我好像有点印象。”父亲猛吸了一口旱烟,烟锅在炭炉边磕了磕,“前几天我去公共帐篷烤火,隔着帐篷听见李副队长跟人打电话,说已经协调了一辆物资车,让对方尽快往咱们这儿赶。”
“结果昨天下午路过物资帐篷,又听见他跟别人吵架,说什么‘车都到半路了怎么又开走了’‘那边催得紧也不能不管咱们’,当时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来,怕是物资车被调去别的地方了。”
徐明心里一沉:“要是真这样,那咱们的补给就彻底没指望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屑,“不行,我得去公共烤火区看看,那边人多,说不定能打听出更多消息。你们在家别出去乱逛,也别跟外人提饼干少了的事,免得惹麻烦。”
母亲急忙拉住他:“这几天总感觉不对劲,要不别去了?”
徐明摇了摇头,掰开母亲的手:“现在不弄清楚情况,等真断了粮就晚了。放心,我小心点。”
掀开门帘,那层诡异的泛白天光依旧笼罩着安置点。
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打在脸上,冰凉刺骨。
徐明裹紧防寒服走到公共帐篷门口,一股混杂着煤烟与潮湿的暖意扑面而来。
烤火区中央架着个铁皮炉子,通红的炭火舔着炉壁,周围挤了十几号人,有的还捧着搪瓷缸子,低声的议论声随着炉烟袅袅散开。
他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假装搓手取暖,耳朵却紧紧捕捉着周围的谈话。
“……我看这物资是真要断了,”王大爷往炉子里添了块煤,声音压得很低,“昨天我去厕所,瞥见物资帐篷的后窗,里面的货架空了大半,剩下的饼干都锁在铁箱子里。”
旁边一个戴围巾的女人立刻接话:“可不是嘛!我刚才问李副队长,他脸拉得老长,说上面正在协调,可谁知道是真是假?”
“前几天我还听见队员说,赤道那边瘟疫越来越严重,所有运输优先级都给了那边,咱们这儿根本排不上号。”
“我听说物资车的事了!”斜对面一个年轻小伙突然开口,他搓着冻红的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昨天下午我在安置点外围溜达,看见远处路上有辆卡车往这边开,结果没到路口就掉头走了。后来听李副队长跟人打电话,骂骂咧咧说‘被截胡了’,好像是被邻市的安置点调走了。”
徐明心里咯噔一下,这和父亲听到的吵架内容对上了。
他正想再仔细听听,就看见两个队员端着搪瓷碗走了过来。
烤火区的议论声瞬间小了下去,大家要么低头喝茶,要么转头看炉子,没人再敢多嘴。
那两个队员在炉子边坐下,其中一个正是之前发粥的年轻小伙。
他舀了一勺粥喝下去,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对同伴低声说:“再这样下去,咱们自己都要断粮了,刚才清点库存,粮食顶多够撑五天,燃料更是紧缺。”
“别瞎说!”同伴立刻打断他,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小心被居民听见。李副队长说了,等陈队长联系上军区,就能调一批物资过来,再撑几天就好了。”
“军区?”年轻小伙叹了口气,“赤道那边都把军区的运输机征用光了,哪还有功夫管咱们?我看悬……”
徐明没再往下听,悄悄站起身往帐篷外走。
物资短缺远比表面看起来严重,而救援队显然在刻意隐瞒。
他刚走出帐篷,就撞见了匆匆赶来的阿强。
“你果然在这儿!”阿强拉住他,语气急切,“我刚才找小郑打听情况,他女朋友就在邻市安置点,昨天刚联系上。”
“那边早就断粮了,正到处抢着截胡周边的物资车,咱们之前盼的那辆补给车,估计就是被他们拦走了!咱们得赶紧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
徐明望着头顶依旧泛白的天幕,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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