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镇南关,林枫并未选择官道,而是再次潜入人迹罕至的群山峻岭。天策府的出现与叶倾城的警告,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行踪已然暴露,官道之上,恐怕早已布满了各方的眼线与陷阱。
他依仗《百草炼体术》带来的强健体魄与充沛气血,以及混沌内力对地形的超凡适应力,在山林中穿行如履平地。饿了便猎取野兽,渴了便饮山泉,夜间则寻山洞或树冠调息修炼,不断巩固第一重炼体术的成果,并尝试冲击更精深的境界。
《百草炼体术》越往后,对内力与意念的要求越高,行气路线也愈发繁复奇诡,模拟的药性更是从“草木初萌”向着“金石淬炼”、“百毒不侵”等方向衍化。每进一步,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与风险,但带来的肉身提升也是显而易见的。他感觉自己的皮肤筋膜坚韧如老牛皮,骨骼沉凝似铁,气血运转间隐隐有潮汐之声。
五日后,他已深入群山腹地。根据星象与地势判断,再有两三日路程,便能走出这片山脉,进入中原地域。
这日傍晚,天色阴沉,山风渐疾,似乎有一场暴雨将至。林枫在一处山坳里,发现了一座废弃的荒庙。庙宇不大,墙垣倾颓,蛛网密布,只剩下一座主体建筑还算完整,门楣上模糊可见“山神庙”三字。
他本不欲停留,打算另寻避雨之处。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时,眉心忽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是灵觉预警!
他如今的灵觉,在混沌内力与炼体术的双重滋养下,已变得异常敏锐,对危险和强大的气息有着超乎常人的感应。
这荒庙有古怪!
林枫立刻收敛全部气息,如同磐石般隐入旁边茂密的灌木丛中,目光锐利如鹰,仔细审视着那座破败的庙宇。
庙内寂静无声,也没有任何灯火。但在他高度集中的感知下,却能隐约捕捉到一丝极其内敛、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死寂之气!
这气息,与他当初在黑风寨内堂遭遇的青木面具人同源,但更加深沉,更加晦涩,仿佛一头蛰伏在阴影中的远古凶兽,连呼吸都与风声融为一体。
是“圣教”的人!而且,是比青木面具人更可怕的高手!
他们竟然能追踪到这里?是巧合,还是……自己身上被下了什么追踪的印记?
林枫心中念头飞转,排除了火神宫与听雪楼令牌的可能,这两者他都仔细检查过。最终,他的怀疑落在了那枚得自黑风寨、尚未打开的玄机匣上!莫非此物除了需要特定方法开启,本身还带有某种隐秘的追踪禁制?
此刻不是深究之时。庙内之人气息如此可怕,绝非他现在能够正面抗衡的。他当机立断,准备悄然后退,绕路而行。
然而,就在他身形将动未动之际——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
一个淡漠、苍老,仿佛从九幽之下传来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荒庙中响起,清晰地传入林枫耳中。这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直透灵魂的冰冷,仿佛能冻结人的思维。
被发现了!
林枫心头巨震,不再犹豫,身形如同离弦之箭,向后暴退!
“轰隆!”
他原本藏身的灌木丛连同后方的一棵大树,被一道无声无息掠过的漆黑指风瞬间洞穿、腐蚀,化作一地焦黑的木屑!
快!狠!准!
林枫背心沁出一层冷汗。若非他灵觉预警先行闪避,这一指足以要他性命!
他速度提升到极致,将“灵猿步”与自身强悍的肉身力量结合,在山林间留下道道残影,向着与荒庙相反的方向亡命飞遁。
“咦?反应倒是不慢。”
庙内那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讶异,随即又归于平淡,“可惜,逃不掉。”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破庙窗口飘出,初看时还在庙前,眨眼间便已掠过数十丈距离,无声无息地缀在了林枫身后!
那是一个身形干瘦、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老者,脸上同样带着一张面具,却是暗金色,雕刻着扭曲的鬼怪纹路。他看似步履从容,不疾不徐,但每一步踏出,都仿佛缩地成寸,与林枫之间的距离在飞速拉近!
林枫将混沌内力催谷到极致,气血奔涌如长江大河,速度已然达到了自身极限,两侧景物飞速倒退。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股如同附骨之疽的冰冷死寂之气,非但没有被甩开,反而越来越近!
压迫感!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这暗金面具老者的实力,远超青木面具人,甚至比那幽冥使者带给他的压力还要巨大!恐怕已臻至江湖顶尖之列!
“小娃娃,身法不错,内力也古怪。交出玄机匣与剑圣传承,老夫或可给你一个痛快。”老者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直接在他心神中响起,带着扰乱内息的诡异力量。
林枫紧守灵台,以《气意性总纲》的法门稳固心神,对老者的话语充耳不闻,脑中飞速思考着脱身之策。
硬拼是死路一条。寻常的陷阱、毒障恐怕也对这等高手无效。唯一的生机,或许在于这复杂险峻的山林环境,以及……对方对玄机匣和传承的志在必得!
他猛地改变方向,不再直线奔逃,而是向着左侧一处地势更加险恶、遍布毒瘴与沼泽的峡谷冲去!
“垂死挣扎。”暗金面具老者冷哼一声,速度再增三分,干瘦的手掌从黑袍中探出,五指如钩,隔空向林枫后背抓来!
五指之间,黑气缭绕,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鬼爪虚影,带着凄厉的鬼啸之声,笼罩方圆数丈,空间都仿佛为之凝固!
寂灭鬼爪!
林枫只觉得周身空气变得粘稠无比,速度骤降,那鬼爪未至,一股撕裂神魂、吞噬生机的恐怖意蕴已然降临!
避无可避!
生死关头,林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他猛地转身,不再逃遁,体内混沌内力以前所未有的疯狂速度运转,那缕被封印的寂灭剑气被彻底引动,混合着《百草炼体术》催发出的磅礴气血,全部凝聚于右拳之上!
拳锋之上,灰、白、黑三色气流疯狂旋转、压缩,散发出一种混乱、终结、却又带着一丝不屈生机的矛盾气息!
这是他被迫到绝境,将自身所有力量孤注一掷的搏命一击!已无法顾及事后反噬!
“吼!”
他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低吼,一拳向前轰出!不是任何招式,只是凝聚了全部精气神、所有力量的一拳!
拳爪相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空间被撕裂的怪异声响!
“嗡——!”
以两人交手点为中心,一股无形的毁灭波纹骤然扩散!周围十几丈内的树木、岩石,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碾过,瞬间化为齑粉!地面被硬生生削低三尺!
“噗——!”
林枫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人在空中便连喷数口鲜血,鲜血中竟夹杂着些许内脏碎片!他右臂衣衫尽碎,臂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整个人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重重摔落在数十丈外的泥沼边缘,险些直接陷落。
而那名暗金面具老者,身形也是微微一晃,向后飘退数步才稳住。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那干瘦的指尖,竟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灰白气息缠绕,正在试图侵蚀他的经脉!
他眼中首次露出了真正的惊容。
“竟能伤到老夫?还将寂灭之意融入自身拳法?此子……绝不能留!”
他杀心大盛,不再有任何保留,身形一动,便欲上前给予林枫致命一击。
然而,就在他抬步的瞬间,异变再生!
“嗤!嗤!嗤!”
三道凌厉无匹、带着灼热净化气息的赤红色箭矢,如同流星经天,从三个不同的方向,破空而至,直取暗金面具老者后心、咽喉、丹田三大要害!
箭矢来得毫无征兆,速度快到极致,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
暗金面具老者脸色一变,顾不得追击林枫,猛地回身,袖袍鼓荡,浓郁的黑气如同屏障般护住周身!
“轰轰轰!”
赤红箭矢撞击在黑气屏障上,爆发出耀眼的红芒,发出剧烈的轰鸣。箭矢上蕴含的灼热净化之力,与老者的阴寒死寂之气剧烈冲突,相互湮灭。
老者虽未被伤到,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阻了一阻。
与此同时,一道火红的身影如同凤凰掠空,从山林一侧疾冲而至,一把抓起泥沼边奄奄一息的林枫,毫不停留地向峡谷深处遁去!速度之快,竟不在那暗金面具老者之下!
“离火老鬼?!你火神宫也要与我圣教为敌?!”暗金面具老者看清那火红身影,勃然大怒,厉声喝道。
那救走林枫的,赫然是火神宫大长老,离火真人!他并未回答,只是带着林枫,身形几个闪烁,便没入了毒瘴弥漫的峡谷深处,消失不见。
暗金面具老者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看了一眼林枫消失的方向,又感受了一下指尖那缕难以驱散的诡异气息,最终没有选择贸然深入那险恶的峡谷。
“哼!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离火老鬼,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
他冷哼一声,身形化作一道黑烟,悄然消散在原地。
荒庙之前,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破坏坑洞,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毁灭性能量余波,述说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短暂交锋。
暴雨,终于倾盆而下,冲刷着这片杀戮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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