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署的惊天变故,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瞬间在长安城暗流汹涌的权力场中炸开。
逆贼林枫不仅未死,反而功力大进,破尽杀局,重创内侍省总管高力士,救醒太子与清心苑贵人,更疑似摧毁了圣教至关重要的“圣火源晶”,而后飘然远去,不知所踪!
消息虽被极力封锁,但仍以惊人的速度在有限的顶层圈子里传播开来,引发滔天巨浪。
皇宫大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陛下震怒,却又投鼠忌器,内侍省暂时由副总管代掌,但暗地里的搜查与戒严已至顶峰。各方势力风声鹤唳,目光都聚焦在那神秘消失的青年身上。
而此刻的林枫,正身处城南曲江池畔,一座荒废已久的皇家别苑“漱玉亭”中。
亭台破败,临水而建,夜风拂过池面,带来湿润的水汽与荷花的残香。远处长安城的灯火如同繁星,却照不亮此地的寂静与幽深。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衫,负手立于亭中,望着波光粼粼的池面,神色平静。体内磅礴的力量已彻底稳固,劫烬领域初成,混沌内力圆融流转,意念通达,与天地交感愈发清晰。太医署一战,虽险死还生,却也让他完成了至关重要的蜕变,真正拥有了与圣教高层、乃至幕后“幽冥”抗衡的底气。
怀中的《焰字秘录》与听雪楼主的玉符微微发烫,预示着今晚会晤的重要性。
子时将至,万籁俱寂,唯有夏虫低鸣。
忽然,池面无风自动,泛起一圈细微的涟漪。一道清冷如月华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亭外水榭长廊的尽头,白衣胜雪,面覆轻纱,正是叶倾城。
她并未靠近,只是遥遥一礼,清声道:“楼主已至,请木先生移步‘剑心岛’。”
剑心岛,是曲江池中心一座极小的人工岛礁,仅容数人立足,四面临水,视野开阔,绝无隐匿可能。选择此地会面,显是听雪楼主为表诚意,亦为杜绝一切窥探。
林枫微微颔首,身形一晃,已如柳絮般飘然而起,脚尖在水面轻轻一点,荡开圈圈涟漪,人已掠过数十丈水面,轻飘飘落于岛礁之上。
几乎在他落足的同时,另一道身影,如同从水月镜花中走出般,悄然出现在他对面。
来人并未穿听雪楼标志性的白衣,而是一身朴素无华的灰色布袍,身形高瘦,面容清癯,须发皆白,唯有一双眼睛,澄澈明亮如婴儿,却又深邃如星空,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智慧与沧桑。他手中并无兵刃,只是随意站着,却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温和却不容置疑的磅礴剑意。
正是听雪楼主——谢流云!
“林小友,久仰。”谢流云开口,声音温和醇厚,如同春风拂过琴弦,“太医署一战,小友神通,令人叹为观止。”他目光落在林枫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一丝探究。
林枫心中微凛。此人气息深不可测,远在高力士之上,甚至比那幽冥使者给他的压力更大,却更加内敛圆融,已达返璞归真之境。他拱手还礼:“谢楼主谬赞。晚辈林枫,见过楼主。”
谢流云微微一笑:“小友不必多礼。倾城已将来意告知老夫。圣教为祸,幽冥现世,此乃关乎天下气运之大事,听雪楼虽超然,亦不能坐视。小友既得药王与剑圣传承,便是应劫之人。老夫今日前来,便是欲与小友开诚布公,共商应对之策。”
他话语直接,毫无寒暄,显是诚意十足。
林枫目光一闪:“楼主快人快语。却不知听雪楼对‘幽冥’,知晓多少?又为何选择与晚辈合作?”
谢流云轻叹一声,目光投向浩瀚星空,缓缓道:“此事,说来话长。‘幽冥’并非寻常江湖门派,其根源,可追溯至先秦方士寻仙问道之时,甚至更早。彼等追求非人间权势,而是……窃取神魔之力,妄图打开‘幽冥之门’,接引域外邪神,重塑此界法则。”
林枫心中巨震!域外邪神?重塑法则?这远比争夺江山、祸乱江湖更加骇人听闻!
谢流云继续道:“其总坛确在海外扶桑,借火山之险与阴阳术遮掩,经营千年,根深蒂固。隋末唐初,其势力曾渗透中土,助窦建德等乱军,后被太宗皇帝与国师袁天罡联手挫败,沉寂百年。然其心不死,近几十年又死灰复燃,通过掌控漕运、海商,乃至渗透宫闱,卷土重来。高力士、周朴之流,不过其马前卒耳。”
“二十年前,苏不言与独孤风两位道友,便是察觉其阴谋,一路追查至扶桑,欲毁其根基,却不幸遭困于‘幽冥绝地’,生死未卜……”谢流云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与凝重,“彼时,老夫正闭关冲击剑道至高境界,未能及时援手,实乃憾事。”
林枫握紧拳头,沉声道:“楼主可知‘幽冥绝地’所在?”
谢流云摇头:“幽冥总坛所在,诡秘异常,且有上古阵法守护,非其核心,难以寻觅。老夫虽多次探查,亦只知大概方位,具体入口,仍需从其内部突破。”他看向林枫,“而这,也正是老夫寻小友合作的原因之一。”
“哦?”
“小友身负《无字剑谱》残片与玄机匣,此二物,据独孤道友当年所言,乃是开启‘幽冥绝地’外围某处关键秘藏、乃至克制‘圣火源晶’的关键钥匙之一。”谢流云语出惊人,“圣教如此急于得到它们,绝非仅仅为了其中功法。”
林枫心中豁然开朗!原来如此!难怪圣教对他紧追不舍!
“楼主需要晚辈手中的钥匙?”林枫挑眉。
“是合作。”谢流云正色道,“听雪楼可提供幽冥总坛的海图、外围布防、以及其所用邪术的部分破解之法。而小友,则需在适当时机,以钥匙开启秘藏,与我等里应外合,彻底捣毁其巢穴根基。”
林枫沉吟片刻,道:“合作可以。但晚辈有三个条件。”
“小友请讲。”
“第一,我要听雪楼倾尽全力,助我救出师父与剑圣前辈,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理所应当。老夫已派人暗中搜寻绝地线索,一有消息,必第一时间告知小友。”
“第二,长安城内,圣教余孽及党羽,需尽快铲除,尤其是宫中内应。”
“可。听雪楼在宫中亦有暗线,可配合小友行动。高力士虽暂废,但其背后恐还有更深之人。”
“第三,”林枫目光锐利如剑,直视谢流云,“我需要知道,听雪楼与剑圣前辈的真正关系,以及,楼主您究竟在谋划什么?我不信仅凭‘天下大义’,便能让听雪楼如此倾力相助。”
谢流云闻言,非但不怒,反而露出赞赏之色:“小友果然心思缜密。也罢,此事本也无需隐瞒。”
他袖袍一拂,一道柔和却坚韧无比的剑意屏障将整个剑心岛笼罩,隔绝内外。
“老夫与独孤风,乃是亦敌亦友的知己。当年于天山之巅论剑七日,不分胜负,遂成莫逆。他前往扶桑前,曾将一剑意烙印封于听雪楼剑壁之中,并留言若他三年未归,便让老夫执此烙印,代他寻一传人,继承其寂灭剑道,以制幽冥。”
谢流云目光深邃地看着林枫:“而小友你,身负药王谷传承,又自行领悟寂灭真意,正是最合适的人选。至于听雪楼的谋划……很简单,幽冥不除,天下难安。听雪楼超然物外,守护的便是这人间清气。若让幽冥得逞,引邪神降世,则万物凋零,乾坤倒悬,听雪楼亦无法独善其身。此非私心,实乃公义。”
说着,他并指如剑,指尖一点璀璨如星、却又带着寂灭气息的剑意凝聚,缓缓点向林枫眉心。
“此乃独孤风留下的‘寂灭剑种’,蕴含其对寂灭剑道的毕生感悟。今日,便代友传道,赠予小友。望小友能融会贯通,不负其所托,以手中之剑,斩破幽冥!”
林枫感受到那剑种中纯粹而强大的寂灭真意,与他自身所学同源却又更加精深浩瀚,心中再无怀疑。他放开戒备,任由那点剑种没入眉心。
“嗡——!”
浩瀚的剑道感悟如同洪流般涌入识海,与他自身的寂灭剑意水乳交融,飞速提升、蜕变!他对寂灭的理解瞬间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良久,林枫睁开眼,眸中剑光一闪而逝,气息更加深邃。他对着谢流云郑重一礼:“多谢楼主,多谢剑圣前辈。晚辈定不负所托!”
谢流云欣慰点头:“善。如今当务之急,是解决长安困局。圣教经此重挫,必不会善罢甘休。其潜伏力量恐会狗急跳墙,或发动更大阴谋。小友下一步打算如何?”
林枫眼中寒光一闪:“高力士虽废,但其党羽犹在,宫中隐患未除。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既然已知其与漕运、海商关联甚深,那便从根子上斩断他们的触手!”
他取出《焰字秘录》,翻至其中一页,指向一行记录:“据秘录所载,圣教通过掌控‘四海商会’,以漕运与海外贸易为掩护,输送人员、物资,甚至那‘圣火源晶’的原料,亦是通过商会从海外运入。若能捣毁四海商会,断其补给,必能逼其提前发动,露出破绽!”
谢流云眼中精光一闪:“四海商会……会长金万三,乃是长安巨富,与宫中多位贵人交往甚密,背景复杂。动他,恐牵一发而动全身。”
“正因如此,才更要动他。”林枫语气冰冷,“不仅要动,还要以雷霆之势,公之于众,将其罪证昭告天下!让幕后之人,无法遮掩!”
“小友欲如何行事?”
“明夜子时,四海商会总舵,‘千金宴’。”林枫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听闻金万三明夜将在总舵宴请几位神秘贵客,想必与圣教脱不了干系。正好,一网打尽!”
谢流云抚掌轻笑:“好!釜底抽薪,敲山震虎!老夫便让倾城率一队‘听雪卫’暗中策应,封锁周边,确保无人走脱。并让楼中擅长追踪、审讯的好手配合,务必撬开他们的嘴,挖出更多线索!”
“如此甚好!”林枫点头,“此外,还请楼主设法将圣教与幽冥之秘,以及四海商会的勾当,以隐秘方式透露给天策府穆云深与牡丹夫人。官方与民间同时发力,方能形成大势。”
“可。”谢流云应下,“此事老夫亲自安排。”
计议已定,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谢流云将一枚听雪楼最高等级的客卿令牌交给林枫,凭此可调动听雪楼部分资源与人力。
月上中天,夜色已深。
谢流云撤去剑意屏障,对林枫道:“小友,万事小心。幽冥诡诈,远超想象。明日千金宴,恐有恶战。”
林枫拱手:“楼主放心,晚辈自有分寸。”
谢流云点点头,身形缓缓变淡,如同融入月色水汽之中,消失不见。叶倾城也对他微微颔首,白衣一闪,悄然离去。
林枫独立于岛礁之上,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与全新的寂灭剑意,目光穿越夜色,望向长安城中心那片最繁华的区域。
四海商会,金万三。
明夜,便是你们覆灭之始!
他身形一动,化作一道青烟,掠过长空,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一场针对圣教经济命脉的雷霆打击,已然悄然展开布局。长安城的暗夜,杀机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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