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庄的门是虚掩的。
朱红色的漆皮掉了大半,露出里面发黑的木头,门楣上挂着块牌匾,写着“高府”二字,笔画被虫蛀得坑坑洼洼,像牙齿咬过的痕迹。风从门缝里钻出来,带着股甜腻的香,混着之前闻到的腥甜,黏在皮肤上,像一层化不开的油。
“进去吧。”悟空拎着铁棍,率先推开门。他的脚步还是机械的,灰色的眼睛扫过院子,没有停留,像在执行既定程序,“他们在正厅等着,高太公,还有‘待投喂’的高翠兰。”
“待投喂……”唐僧跟着进去,手不自觉地攥紧行囊带。院子里很静,只有风吹过灯笼的“吱呀”声,灯笼上的红布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的烛火,忽明忽暗,照得地面的影子扭曲变形,像在跳舞。
正厅的门开着。
一个穿着绸缎的老头坐在太师椅上,头发花白,脸上堆着笑,却笑得僵硬,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点灰,像很久没擦过。他看见唐僧,立刻站起来,双手抱拳,声音洪亮,却透着股刻意的讨好:“想必这位就是取经的圣僧吧?老朽高太公,等候多时了。”
唐僧点点头,目光落在高太公身后的屏风上。屏风是浅红色的,绣着鸳鸯,却在角落处绣着个奇怪的图案——是个笼子,里面锁着个女人,针脚细密,像用红丝线绣的血。
“圣僧一路辛苦。”高太公侧身让开,引他们进厅,“快坐,老朽已经备了茶。只是……家里近来不太平,让圣僧见笑了。”
“不太平?”唐僧坐下,指尖碰到茶杯,杯壁是凉的,茶水里飘着片花瓣,是浅红色的,像极了屏风上的丝线,“是因为‘猪妖’?”
高太公的脸僵了一下,随即又笑起来,只是笑容更勉强了:“圣僧果然神机妙算。那妖怪不知从哪里来,霸占了老朽的小女翠兰,还伤了家里的仆役……老朽实在没办法,只能盼着圣僧来救我们。”
悟空突然开口,声音还是平的,没有起伏:“你撒谎。”他的目光落在高太公的手上,那双手戴着玉扳指,却在指缝里藏着点浅红的粉,“你不是盼着我们救翠兰,是盼着我们‘收’了那只猪,完成‘投喂’。你指缝里的,是‘情欲粉’,喂给翠兰的,让她的情绪更‘浓郁’,好让猪妖更快堕落。”
高太公的脸色瞬间变白。他往后退了半步,手不自觉地藏在身后,声音也低了下去:“圣僧的徒弟……怎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这是‘安排’。”悟空站起来,拎着铁棍往屏风后走,“你家后院的铁笼,养着的不是仆役,是历代‘投喂者’的女儿,对吧?她们都是‘情欲容器’的‘饲料’,从生下来就被养着,等着喂给下一只猪妖。”
唐僧跟着走过去,推开屏风。
屏风后面是个门,通向后院。后院的灯亮着,昏黄的光里,能看见一排铁笼,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个女人,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浅红的衣服,手腕上戴着铁链,链节上刻着字——“高氏女,翠字辈”。
最里面的笼子关着个姑娘,长得清秀,却脸色苍白,眼睛里满是麻木,她的手腕上没有铁链,却戴着个浅红的镯子,和高太公指缝里的粉颜色一样。
“那就是高翠兰。”悟空说,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嘲讽,“她是这一代的‘主饲料’,镯子是‘催情锁’,能让她的‘情欲’更浓,喂给猪妖后,猪妖就能刚好达到‘净坛使者’雏形的标准。”
高翠兰抬起头,看了唐僧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慢慢低下头,手指抠着笼子的铁栏,指甲缝里也藏着浅红的粉。
就在这时,后院的门“哐当”一声被撞开。
一个黑影冲进来,浑身是黑毛,长着猪鼻子,手里拿着根钉耙,嘴里发出粗哑的嘶吼:“翠兰!我的翠兰!”他直奔最里面的笼子,爪子抓着铁栏,用力摇晃,铁栏被晃得“哗啦”响,“快把翠兰给我!不然我杀了你们!”
是猪妖。
高太公却突然笑了,这次的笑容不再勉强,反而带着股如释重负的轻松:“来了!他来了!圣僧,快让您的徒弟降住他!救救翠兰!”
唐僧看着猪妖。那妖怪虽然凶,却在眼睛里藏着点别的——不是凶恶,是迷茫,像被什么东西控制着,只能跟着本能走。他的爪子上沾着点浅红的粉,和翠兰镯子的颜色一样,是从翠兰身上蹭到的。
悟空拎着铁棍走过去,却没有动手,只是站在笼子前,看着猪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猪妖愣住了,嘶吼声停了,他挠了挠头,眼神更迷茫了:“我……我要翠兰……她的味道好甜……能让我舒服……”
“舒服?”悟空的声音冷了点,“那是‘情欲’的味道,是他们喂给你的‘毒药’,让你堕落,变成他们的‘工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是天蓬元帅,是被灵山的人打落凡间,变成猪妖,等着被‘投喂’,变成‘净坛使者’的雏形。”
猪妖的身体僵了。他盯着自己的爪子,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抱着头蹲在地上:“不……我不是……我是天蓬元帅……我没堕落……”他的身体开始发抖,黑毛里渗出点血,“是他们!是他们用粉控制我!我不想的!”
高太公突然喊起来,声音尖锐:“圣僧!快让您的徒弟动手!他要‘醒’了!不能让他醒!”他从怀里掏出个哨子,想吹,却被悟空一铁棍打在手上,哨子掉在地上,碎了。
“醒了又怎么样?”悟空的声音还是平的,“醒了也逃不出‘安排’。他的‘天蓬元帅’身份,是灵山给的;他变成猪妖,是灵山安排的;他被‘投喂’,也是灵山设计的。他醒不醒,都只是工具。”
唐僧蹲下来,看着猪妖。那妖怪还在发抖,嘴里念叨着“我不是工具”,眼睛里的迷茫越来越重,慢慢变成了麻木,和笼子里其他女人的眼神一样。
雾里传来观测者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变量情绪波动:迷茫+痛苦+麻木,数据采集正常。‘投喂’完成度90%,等待‘收徒’步骤。”
唐僧的手攥紧了。他知道,接下来该按“剧本”走了——悟空“打不过”猪妖,他“出面”收猪妖为徒,给猪妖戴上“控制锁”(和紧箍一样的东西),完成“团队组建”的第二步。
可他看着猪妖麻木的眼睛,看着笼子里女人的铁链,看着高太公发白的脸,突然不想按剧本走了。
他伸手,想把笼子的锁打开,想把翠兰放出来,想把猪妖从“情欲”的控制里拉出来。
可他的手刚碰到锁,胸口的袈裟突然发烫,是之前紧箍留下的痕迹在烧,疼得他缩回手。他知道,观测者在警告他,在强迫他按剧本走。
猪妖突然站起来,眼神又变得凶恶,他冲向翠兰的笼子,爪子抓住翠兰的胳膊:“翠兰!跟我走!我要你!”
高太公又笑了,声音里满是轻松:“圣僧!快动手!再不动手,翠兰就被他带走了!”
悟空看着唐僧,灰色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点情绪——是期待,是希望,是盼着他能反抗一次。
唐僧的手又抬起来,这次不是想打开锁,是想从行囊里拿出“控制锁”——那是监寺给他的,说是“收徒用的法器”,其实是另一个紧箍。
他知道,自己又要做“帮凶”了。
又要按“安排”,把另一个灵魂,锁进永恒的牢笼里。
后院的灯突然闪了一下,昏黄的光里,观测者的影子在墙上游动,像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等着他完成“收徒”的步骤。
唐僧的手,慢慢伸进了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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